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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只配提鞋

发表时间: 2022-07-15

看着面前这盘残局,李曌心绪万千,五味杂呈。

这世上,若要是论朋友,他只有老李头这一位,以往他来找自己,虽然眼底里的悲伤掩盖不掉,但总归脸上还有笑容。

可今天却心事忡忡,甚至说话都变的莫名其妙。

这让他不禁产生一丝好奇:“老李啊老李,你到底是什么人呐?”

但转念一想 ,不管老李什么来头,跟他都是忘年交。

这近一年来,要不是他的照顾,自己怎么可能在长安城外安下身,扎住根。

别的不提,光一年吃喝拉撒跟办户籍就是个大恩。

不管老李头缺不缺钱,这钱都得想办法还上。

只不过,唐初期,商人地位实在低贱,在此时经商,困难阻碍重重。

当然,到了中后期则完全不同,中唐以后随着商品经济发展,导致统治阶级不得不重新对商人的作用定位,加之门阀氏族势力衰弱跟均田制的破坏,统治者们才开始意识到商业的重要性。

那时候,商人的地位才渐渐提了起来。

怎么看自己这时候,都不是个经商的好时机。

但相比经商,别的路就更难走了。

入仕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要是早些年太宗时代还好点,现在武则天跟李治二圣临朝,暴政初倪已现。

官员的日子,是真不好混,而且派系之争剧烈,一个没擦亮眼,咔嚓脑袋没了。

当农世种田种菜,他体力又不行,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苦。

“官员不能当,种菜又不行……”

李曌一阵摇头。

俗话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这半个读书人貌似除了走商贾路线,就没别的选择了。

哗啦!

半晌,李曌一把糊了面前的残局,眼神逐渐变的坚毅起来。

下定了决心:“有恩不报,我跟猪狗何异,既然后期有商贾能改变统治者思维跟眼光,那凭什么我就不行?”

“经商,挣钱!”

“我还不信了,一肚子未来知识,在这个时代还能活的比别人怂?”

……

长安城,东市。

李曌背负双手,青衫猎猎游走在各商户之间。

越看越心惊。

都说大唐经济繁荣,住在安化门外一年,他都没来东西市看过。

这次来做市场调查顿时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大唐盛世。

虽然此时还是重文轻商,但太宗时代起,世界各地的胡人都以来长安为荣。

早就有了成熟的商贸系统跟区域。

人们口中的“买东西”,指的就是唐时的东市跟西市。

不过,东西市经过几十年的分化,特点已经截然不同,西市基本以接地气的普通民众和商品为主。

胡人也在那聚集,统称西市胡,什么珠宝啊、酒食啊、邸店啊都在西市。

至于东市嘛。

经过李曌一考察,便知道这是长安贵族聚集地。

卖的都是些笔墨纸砚,乐器、锦帛,还有供文人雅士聚齐的酒肆。

很明显,西市人气更旺,资金流动更频繁,要是做民生用品去那边会更好。

但李曌要做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纸!

一种薄如蝉翼的竹纸。

这东西,普通人可用不起,绝对是士大夫及其以上阶层的专用之物。

所以还非东市不可。

两宋之前造纸原料都是以韧皮纤维为主,比如麻、纤维、桑皮等。

唐代以藤纸为最,其特点是光滑、细密、耐用,成为朝廷的贡纸。

但在李曌眼里,藤纸弱爆了。

硬而且吸水性不好,上面的墨长时间干不了,不小心就搞的一身漆黑。

正好自己又住在竹林里,取材极其方便,便把后世的竹纸造法照搬了过来,只不过这件事他谁都没说,连老李头都不知道。

造纸毕竟是个大工程,过程很长。

光是选竹、砍竹、截短、削竹、剖片、腌料、洗料、发酵、拣选这些前期工艺就极费时间精力。

最近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几乎都花在这上面。

后面制作竹浆再成纸,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如今,大功已告成,是时候让他面世了。

他要打造纸中爱马仕,让竹纸变成新一代的皇家贡品,到那时还愁没钱挣?

但第一步,是要先盘个店铺下来。

可惜一下午逛遍了东市,也没找到个好的,累的不行只能到酒肆先歇歇脚。

“听说没有?武后召集大批文人学士来京修书……”

“这事都传遍了,能有机会为国效力,谁不愿意?”

“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或许跟前段时间圣人欲让武后临朝被群臣驳回一事有关。”

……

刚坐下没一会,李曌便听到临床在窃窃私语议论着。

心头微怔。

看来北门学士事件要来了,这件事是武后从宰相手里夺权的重要一步棋。

一旦完成,便再无人能挡她步伐。

女帝之实便能彻底坐实。

不过,这跟他有何关系,既然都决定不趟朝政这趟浑水了,只管喝自己的酒便是。

……

与此同时,宰相府。

一名青年行色匆匆回到府中,大呼小叫:“父相……父相……”

“叫什么?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一名中年人捧着茶盏走出大堂,面色威严。

正是李弘去世那年,与武后政见相左,被高宗提拔起来的宰相赫处俊。

看着儿子郝南容气喘吁吁,怒其不争。

“父相,你猜我见到谁了?”

郝南容抚胸平气,跌坐在地。

他一路从东市冲了回来,就为了向父亲禀报这件事。

根本就顾不上礼仪规规矩。

不等郝处俊答话,郝南容已经急急道出:“太子……太子殿下没死啊!”

“住嘴,你在胡说什么?”

郝处俊立刻变色喝斥。

太子李贤,好好呆在东.宫,当然没死。

儿子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不……父相,我说的不是现在的太子,而是太子李弘。”

“我在东市纸铺看到他,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我绝不会看错,那必是太子李弘!”

郝南容一语惊天,听的郝处俊手中茶盏咣当落地,脸色充满着惊惧。

他曾是李弘的坚定拥护者,当之无愧的太子一脉。

可就在去年,李弘在洛阳突然暴毙,他以为自己将要失势被除。

然而却被高宗提拔成了宰相。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枚棋子,是高宗跟武后对弈的棋子,虽然贵为宰辅,只要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会迁祸九族。

每天忐忑不安,甚至在高宗欲让武后摄政时,带头反对,摆明立场。

实属无奈之举。

可如今,太子李弘竟然没死?!

苍天开眼呐!

若是太子未死,那他将飞黄腾达,前程无量。

现在这个李贤,只配给李弘提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