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去凤仪宫了，困得抬不起头来，昨晚隔壁的寝宫吱吱嘎嘎响了一晚，又像挪凳子又像推桌子。
路上和曲云彩说了这烦心事儿，她说肯定是宫人看管不当，里面有老鼠都不给处理，
若老鼠跑到住人的寝居里啃食衣物、啃声桌椅，那些宫人就有得受了。
曲云彩和我不一样，她是京城人，她叔父是七品文官，虽然入宫前不认识她，但和她相处非常融洽，除了小程，我现在跟她最熟。
永和宫的“黑鬼”、“白鬼”我也挺熟，念书时她们常一左一右跟着二明，肤白的穿深色，肤黑的穿浅色，我对她们印象颇为深刻，。
坐在椅上不受控制的犯困时，忽然脖子上一凉，暗呼不妙，回头看去，是一个女官在揪我衣领，再往高位那边看去，神情傲慢的陈贤妃用余光看着我，幸好皇后没有注意到，赶紧踢了下旁边曲云彩的椅子，她上下眼皮打架也在打架。
她感受到我那一脚后，不动声色挺直脊背，陈明的视线也落到了我们这边，看到我们规规矩矩态度端正，露出了一丝笑意。
昨天有宫女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的是六尚局的宣传，六尚局下设有二十四司，大意是让后宫嫔妃、宫女挑选感兴趣的加入，嫔妃能以此打发无聊的时间，宫女则可以去司饰等处赚钱。
挺好。
小程已定好了去尚食局那儿看看，主要是去找司药，但她真正目的是去太医院和女医们研习医术去，问了小曲，她还没想好，其实我也有点没想好。
离开凤仪宫后我就拉住小曲和小程讨论这个事，尚仪局司籍管纸笔几案，宫苑墙上偶能见到的花鸟彩绘也是她们所出。
小程问我:“你想去司籍那里画画去？
好像听说去了能不用上晚课。”我说:“我还在犹豫，反正是下个月举行，不去晚课的话……挺耽误看书的，听上头的说还要考核呢，考核不通过可不行啊。”小程说:“是要考，考医书的话我绝对没问题。你程大名医是没问题，但我这儿就有点小小的问题了。”
“你就是静不下心来……看得不也挺仔细嘛，那个指骨你比我先认出来的。哪有哪有，纯粹蒙的，要换成别的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又随意聊了些东西，小程不大喜欢陈明，说陈明阴阳怪气的，她比较喜欢纯妃、曲妃那样的。
我倒很羡慕陈贤妃，她高高在上，不仅管理能力强，还深得帝后信任，又有沈琼玉那样的好友相伴……说起来，还得感谢沈淑妃给我提位分呢。
但那位颜姐姐为何要在那天自戕呢？恰好挑在晚课，恰好宣谕晋封，恰好小曲给我讲怪谈。
“阴天不能向窗外看，因为你不知道打雷的瞬间，会不会看到窗外的什么。”
只是巧合吗？
小曲也和我一样，只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又如何料到有人会在那个时候头朝下在窗外和我们对视呢，但还是感觉不对……
难道小曲是先看到的颜贵婕，然后再给我讲的故事？
也不对啊，讲故事是我先起的头，然后她才说给我讲个可怕的，还说幸好外面不是阴天。
回到寝居，侍女将纸铺好，我从藏书阁借了些书，对日后的考核有帮助。
自太祖皇帝开朝，便以文为重，街头巷尾的书摊都有多种多样的书目，更别提皇宫的藏书了。
抄写着一条又一条复杂的知识，人的经脉走向我根本没记住，骨头中显眼的几个能认出——最好认的头骨暂可以忽略不计了。
小程可有的忙了，又研习这新奇的骨骼生理，又研习她的祖传医术。
小曲学得比我快些，听说通过考核会有许多赏赐，不通过的会被罚写书里的内容，但我念书向来不太走心，学着学着心思就跑到别处了。
抄的有些烦躁，喝了些茶后靠在椅子上休息 ，桌子一角摆放着《宫规》，我对里面写的东西都感到好奇。
有了机会定将这些一一验证——莫说“好奇害死猫”，是不够聪明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不如今晚就去各处瞧瞧……
先从这景阳宫开始，在不打扰小曲、不惊动宫人的情况下，我要里里外外将景阳宫看个遍，尤其是隔壁。
小曲隔壁那间屋子也有老鼠吧……不然她也不会和我一样困了。
依旧要上晚课，自打颜贵婕死在窗外后，我们几个就换了位置坐。
晚课的纸笔数量都是规定好的，我不敢把每张纸都用来画画，只能在宫人经过时认真看书，在她们走过后悄悄在纸上画几笔，小曲、小程都比我看得投入。
看着眼前的手臂骨骼分布图，越来越看不下去了……
想吃碗双皮奶，前几天的红豆双皮奶味道不错，现在想吃桂花的，手肘碰了碰邻座的侍女，冲小曲那边使了个颜色，她懂事的起身，轻轻拍了拍曲云彩然后又坐回椅子指了指我，与此同时我撕了块纸团了个团扔向小程。
我拿起纸将上面的字给她们看，两人都笑着点了点头，我也点头回应，小程这时却敛了笑意。
肯定是因为我的纸团打扰了她看书，她那份双皮奶我请了，小曲也不笑了，指了指我身后……不是吧，又被逮到了。
“容贵人真有闲情逸致啊，书画两不耽误。”陈明坐到了我旁边慢悠悠说着，附近看书的嫔妃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陈明的宫女站成一排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我硬着头皮说:“这……真不巧啊……又……不巧？
本宫看挺巧的啊。
多的也不要，妹妹也请本宫一碗双皮奶吧，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是不是啊？”
“好的，姐……嫔妾知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