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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嫡女重生记

半步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薛婉婷重生之后,发誓要改变家族被灭门的结局。前世她作为忠义大将军嫡女,南朝皇帝是她伯伯,非常宠爱她,他的二儿子靖王,是他钦点给自己的未婚夫婿;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也时刻围绕着她转,所有南朝朝臣都敬畏她,那个时候韩思茵真的被这些表面现象迷惑了,只因后来害的她韩家满门抄斩的人,就是她爱惜的未婚夫。

主角:韩思茵   更新:2022-07-15 22: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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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韩思茵的女频言情小说《韩家嫡女重生记》,由网络作家“半步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薛婉婷重生之后,发誓要改变家族被灭门的结局。前世她作为忠义大将军嫡女,南朝皇帝是她伯伯,非常宠爱她,他的二儿子靖王,是他钦点给自己的未婚夫婿;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也时刻围绕着她转,所有南朝朝臣都敬畏她,那个时候韩思茵真的被这些表面现象迷惑了,只因后来害的她韩家满门抄斩的人,就是她爱惜的未婚夫。

《韩家嫡女重生记》精彩片段

韩思茵死了,她没有死在韩家一百八十三口被屠杀殆尽的晚上,而是死在了带着庶出弟弟逃亡去北朝的路上。

北朝的边境实在是太冷了!阳春三月,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南安城中的百姓必定皆已着了春衣,可是曾经南安城中风光无两的忠义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却冻死在了北朝边境一座荒无人烟的无名之山上。

而南安城中的大将军府一夕之间面目全非,包括她和弟弟在内的一百八十五口皆是冤魂!曾经一起戎马天下出身入死的情意,却是始终敌不过功高震主的猜忌和奸佞小人的谄媚。

韩思茵死后一直没有得到转生,她的魂魄在这是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游荡得够久,她就这样看着他们韩家唯一的血脉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逃到北朝得以生机,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那未满十岁的弟弟也死于非命。那些屠她韩家满门的恶人却继续享受着人世的逍遥,而她的前未婚夫踩着她韩家旧部的尸骨登上了南朝的宝座!

韩思茵恨啊!她恨极了!可是她却无法靠近那些人半步!她状若癫狂,疼痛欲裂,她的魂体就要被恨意充盈得支离破碎了。要不然她已经是一个鬼魂了,又怎么会觉得那般疼呢?

意识逐渐消失,韩思茵察觉到眼角微湿,她嘲弄地笑了笑。她一个孤魂野鬼又怎么会流泪呢?

等等!手中的泪是温热的!还有湿漉漉的触感!韩思茵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斑驳的墙面及黝黑的房梁,耳边似乎还有谁在压低了声线说着什么。

“殿下,我韩家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老臣求您,看在老臣以往也曾多次帮助过殿下,救救老臣的两个孩子吧!”

谁能想到,三天之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义大将军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双眼也不见往日一丝神采,可是眼中的舐犊之情让人为之震撼。

靖王萧奕恒心下触动,将跪在面前的原忠义大将军扶了起来,说道:“将军怎可行此大礼?您这是要折煞奕恒了,虽然父皇已经解除了我和思茵的婚约,但对奕恒来讲,大将军的教习之恩,奕恒终身都会铭记。”

靖王萧奕恒生得一副神仙模样,向来乐善好施,不争不抢,堂堂南朝皇子,整日只喜耕读之事,就连说话之间也叫人如沐春风。他着一袭雪白的衣衫,通体的温润贵气与这阴暗的大牢格格不入,原本潮湿发霉的空气中都被他熏染上了淡淡墨香,韩婉蓉曾经是最爱他身上的墨香的。

韩思茵意识回笼,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波及到五脏六腑,现在就连呼吸都会让她疼痛加倍,可是她却异常喜悦和兴奋,因为她又活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发霉的空气,早已染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时,牢里的众人都发现了她的异样,前忠义大将军急忙上前,看着爱女的样子,心痛得手足无措,他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何时遭过这种罪!

萧奕恒眉目沉了下来,急忙让站在身后的侍卫上前查看。

赵泽接到命令,神色不变,上前查看起韩思茵的伤势,只略微把脉,便已知晓原由。

当日大将军府被抄,韩家大小姐和韩家小公子当街抗旨,与官兵大打出手。可既是要办的是武功盖世的大将军府,来的又怎会是一般的士兵,当日他在街外瞧着明白,来的分明是南朝当今皇帝的亲卫。这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韩家大小姐的那几下子又怎会是那几个的对手,被打成重伤也在情理之中。

赵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墨色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了一粒黑色药丸,捏着韩思茵两颊,将药丸给塞了进去,随即回到了萧奕恒的身后:“王爷,韩小姐心脉受创,我已经为她服下上好的伤药,只要在半年之内不要动用内力,就无甚大碍。”

萧奕恒的眉目之间神色缓了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就按我的计划行事吧。”

赵泽抱拳的动作顿住,久久不肯应声。

萧奕恒一向清淡的眼中染上墨色,清冷的声线提高:“你现在竟是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赵泽扑通一声跪下,看向萧奕恒:“王爷!您知不知道今夜你闯了天牢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会对您有什么样的影响?王爷在这宫中本就艰难。那么今夜以后,王爷您又当如何自处?奴才的命不值钱,可是王爷您是全天下对奴才最好的人,奴才说什么也不让您冒险!”

萧奕恒眼中泛着从未有人见过的猩红,将赵泽扶了起来:“赵泽,当年先是思茵妹妹从地狱将我拉了出来,后又有大将军对我的教习之恩,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你要是敢违背我的命令,那我也只有在这天牢里和忠义将军府共进退了。”

赵泽眼中是震惊后的无奈,他的主子都如此说了,那他还能怎样?

“好!王爷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说着转身离开了牢房。他就是舍去这条命也要助王爷完成此事。

大将军韩定远在萧奕恒和赵泽两主仆说话时一直看着他们,此时的他满目疑惑,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从小由他教养长大的孩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虽然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但是他想要他的孩子们活啊!

萧奕恒扶住大将军,娓娓说道:“将军不要着急,在来这天牢之前我已经将万事都打点好了。”说着,他对着韩定远耳语:“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个死士,他们就在外面候着,咱们如此……”

躺在地上的韩思茵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哑声。

不!不要!为什么老天爷能让她重来一世,却又让她重生在韩家获罪以后?韩思茵奋力的呐喊,想要出声:“父亲!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你!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你不要信这个奸佞小人!你不要被他骗了!他们萧家没有一个人是有心的!”

韩定远见女儿身体竟然开始抽搐起来,顿时心中一紧,疾步上前,但因着韩思茵受了内伤,他不敢擅自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在这冰冷的地上受着磨难。他看向萧奕恒:“奕恒,思茵这是怎么了?你快来看看!”

萧奕恒也是略懂药理的,疾步上前,经由一番查看,确定韩思茵的症状只是由于太过激动导致。

她是有意识的。萧奕恒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伸手点上了韩思茵的睡穴,又看向一旁的韩定远:“大将军,思茵妹妹现在情绪过于激动,我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只能暂时先点了她的睡穴。”

韩定远点了点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儿和一旁虚脱昏迷的儿子,他的眼中含泪,朝萧奕恒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开始吧。”

“天牢里的韩大将军竟然将冒死闯天牢去看他最后一程的靖王殿下给打了!”

第二日,这条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向了南安城里的大街小巷。这几日不管是茶楼酒馆还是赌场艺坊,谈论最多的都是权倾一时的忠义大将军府通敌叛国株连九族。

通敌叛国!这可不是小事!皇帝判韩家今日午时在城南西口斩首示众!

不到午时城南西口已经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不明所以的,也有拍手称快的,但更多的是为这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叫屈的,但是他们不过是这南朝低贱犹如蝼蚁的平民百姓,他们说的话风一吹就散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跪在台上的韩定远背脊挺得笔直,眼中没有面临死亡的害怕,他望着天,眼中带着磊落的笑,开口说道:“我,南朝忠义大将军韩定远,十四岁从军,斩杀敌军无数!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我对得起南朝所有的百姓!今日得此大冤,却是愧对了我将军府上上下下一百八十五口!他们中间有嗷嗷待哺的稚儿,也有暮发苍苍的老人,是我韩定远对不起他们!”

此时的韩定远眸中已泛着晶莹:“老天爷!你要是有眼,你就睁开眼睛看看!若说保家卫国也算是杀戮,那手中染满鲜血的也该是我韩定远!稚子何辜?他人何辜?”

他的视线凝聚在一旁早已昏迷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囚犯身上,眼中终究是落了泪,他的声音变得沉痛起来:“是为父对不起你们,你们幼时就失去了母亲。为父常年征战在外,也不知道那时你们小小的孩童是怎么过来的?晚上做了噩梦会不会害怕?受了委屈又该去找谁给你们主持公道?为父这一生都在为保卫南朝而活,护了南朝的万千灯火,却唯独护不了你们。”

说道此处,现场的百姓中已经有不少人小声低泣,这跪在断头台上的男人是他们南安的战神啊!他们现在的安居乐业都是他带着韩家军抛头颅洒热血,夫妻子女不得相见换来的呀!说什么大将军私通敌军,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将军!”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将军,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喊起了他们心中的英雄,现场场面一时间变得不可控制,已经有不少人想要强行撞开由侍卫组成的人墙,口中高喊:“大将军是无辜的!求皇上明察!求皇上开恩!”

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又岂是他们能撼动的,偶尔有一两百姓将要突破重围,随即就被这些侍卫毫不留情地踹了出去,顿时现场一片哀嚎,既哀他们的无能为力,也哀这个是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南朝皇宫,当朝皇帝萧升墨的御书房,静雅淡漠,没有世人以为的金碧辉煌,屋前屋后丛丛青竹。要是不知道这是南朝皇帝的御书房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是哪个清雅公子的书房。

屋内笛声低沉,似有千丝万缕的愁绪藏于里头。

太监李德全匍匐在地,尖细的声音在屋内传开:“皇上,刚刚外面传来消息,说是现场的百姓都在为罪人韩定远叫冤,已经出现了百姓受伤的情况。”

笛声一顿,继而又响,此时的笛声不再低沉,透着阵阵肃杀之意。

李德全身体发着抖,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打湿了衣衫,模糊了眼眶,却不敢抬手抹去。他侍奉两代君王,见过的事情太多,可此时的他心中竟然也升起无限悲凉。

面前的男人是整个南朝最为尊贵的人,是整个南朝的主宰。他比之于先帝无疑是更为合格的帝王。

狡兔死走狗烹,帝王之术他天生就会,他天生就是一位帝王……

一曲终了,萧升墨慢慢睁开双眼,眼中染着浓浓墨色,深不见底,上位者的孤傲,凌厉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

“靖王还在外面跪着?”南帝萧升墨开口问道。

李德全答道:“是。”

南帝慢慢地摩挲着手中的竹笛,良久,淡淡一笑,望向窗外的葱郁,缓缓开口:“倒是个重情义的。”

李德全没有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靖王殿下不得陛下的喜欢,一直仰仗的将军府眼下又成了这番模样,只怕以后的日子是更加的举步维艰了。

萧升墨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竹笛置于桌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饮,接着又说道:“太子还在闹?”

似乎是颇为烦恼,萧升墨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地皱着。

听南帝提起了太子,李德全这才敢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许为难:“太子殿下已经三天未进滴水了。”说完,越发小心翼翼了起来。

太子萧奕轩痴恋大将军府嫡女韩思茵一事,在这南朝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这韩思茵放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不要,却是整日追着一个不知廉耻的爬床洗脚婢产下的二皇子身后,最后硬是凭借皇上对其的喜爱,巴巴地求得与那二皇子的一纸婚约。

“要闹就让他闹个够,即刻起,谁也不准往忆清殿再送吃食!”南帝甩袖,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动了怒。

李德全急忙收回扯远的思绪,也顾不上害怕,起身,弓着身子走到南帝一旁,取一茶杯,重新为南帝续上茶,接着又吩咐宫婢进来打扫。

看着南帝终于执起茶杯,轻抿一口,神色已然不复先前的模样,李德全这才又开口说道:“皇上,依奴才瞧着,这太子只不过还尚年幼,不懂陛下的一番苦心,以后他慢慢会明白的。陛下可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太子殿下事后知晓了,必定会自责不已的。”

南帝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捏了捏凸起的太阳穴,看起来颇为头疼的样子。

李德全见此情形,又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娘娘与皇上那可是打小的情谊,早些年皇后娘娘病逝时,皇上可是消沉了许久,险些跟着一起去了,后来还是太后娘娘瞧着情形不对,抱着连话都不会说的太子殿下来到皇上跟前。

说来也是奇了,明明不会说话的太子看着形同枯槁的皇帝,却是突然叫了声父皇,还伸着手要抱抱!本来一心求死的皇上看着面前心爱之人诞下的孩子,愣了愣,从太后怀中接了过来,紧紧搂在怀中,又哭又笑了起来,当时可把太后给吓坏了。

第二日,皇上终于穿上了朝服,再次上朝,只是怀中抱着咿咿呀呀的太子,从那以后,只要太子没有特殊的情况,必是每每跟着皇上上朝的,日常的饮食起居也皆是皇上亲力亲为,俨然就是平常百姓家的父子一般。太后看着唯一的儿子没有了想要寻死的念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朝臣看着皇帝的亲母都不敢过问,也就歇了上书的心思,毕竟除了不顾礼法带着幼儿上朝和不进后宫以外,他们的这个皇帝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虽子嗣较少,但好歹也是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的。

良久,南帝拿起桌上的竹笛,站起身,单手背于身后,开口说道:“不必跟来。”

李德全埋首:“唯。”

南帝出了御书房,淡淡地瞥了瞥跪立在一从青竹旁的萧奕恒,他从萧奕恒的眼中看到了哀求和独属于少年的倔强。只是一瞬,便转身走远,未留下只言片语。

萧奕恒眼中的黯然只是转瞬即逝,仿佛南帝的漠视于他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隐于袖中捏紧的双手却是隐隐地颤抖着,一滴滴鲜红在雪白上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那红花看起来美丽却也凄惨。

周围的宫人窃窃私语,无不是在嘲讽萧奕恒这个靠着大将军府嫡女的喜爱才能勉强被封为靖王的男人,现在大将军府倒了,本就可笑的靖王岂不是更加的贻笑大方了。

“都给杂家住嘴,堂堂靖王也是尔等能够非议的!还不快滚!”李德全从书房一出来就瞧见周围的宫人不要命地议论起了皇子,老脸顿时一黑,破口而出。

这二皇子再怎么不得宠,那也是南朝正二八百的皇子,再怎么不得实权,那也是皇上亲凤的靖王!这群蠢货怎么敢?

周围宫人看着平日里温和的李公公一反常态的模样,都被吓得愣了愣,随即聪明的已回过了神,收起了不屑的神情,认真做起了手中的活计,心中不免打起了鼓来。

李德全瞪了瞪几个依旧小声说着话的宫人一眼,快步走到萧奕恒身边,弓着身子看着萧奕恒说道:“靖王您还是回去吧,您也看到了,就算您是跪倒明个儿,皇上也不会收回成命的。”

“再说,这眼看的就快要午时三刻了,唉……”李德全抬头望着天上刺眼的阳光,喃喃说道。

听着李德全的话,萧奕恒回神,慢慢抬头望向天上挂着的独一无二的太阳,一夜的跪立使得他的脸色比之往常更为惨白,月白色的长衫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莹莹的光,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羽化一般。

周围好几个刚进宫不久的宫女盯着眼前的一幕,愣愣出神,画本上写得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来说的就是如靖王这般的男子吧!

萧奕恒淡淡一笑,神情却是万念俱灰,收回目光,只觉得眼前皆是一片灰暗,头部隐隐泛着昏晕。

“咚!”

李德全听着声响,回头一看,见靖王晕倒在了地上,额角处有着血迹,想来是倒地时在石板上磕到了。

李德全顿时心中一紧,急忙招呼着宫人将萧奕恒给抬到了他日常小憩的房间,又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

对于这个不受宠,又麻烦缠身的皇子,他能做到这般已然不错了。李德全叹了口气,看着小桌上的沙漏,午时三刻已到,尘埃落定,只希望大将军全府上下能够早日投胎,来世再也不要与这皇权沾染上半点干系吧!

刑场上,哭喊的百姓在韩定远的呼声下,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刑台上他们的英雄,他们的神。

韩定远定定地看向人群中的几个位置,那几个地方都潜藏着一群早就退役的韩家军,他们当中有断腿的,有断手的,也有瞎眼的,皆是在保卫南朝的战役中被敌军所伤。

此时的他们眼中含泪,心中有恨,今天就是把命交代了在这里,也要与他们的将军一同进退!

韩定远欣慰地一笑,目光扫过刑场的百姓,朗声说道:“今日哪怕是有一人觉得我韩某是冤枉的,韩某都心甚慰!对过往无悔,对眼下无惧!乡亲们今日为我韩定远所做之事,韩某感激万分!但是,你们的家中还有孩儿,还有妻子,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回去!我韩定远自小的愿望便是长大能成为一个可以保家卫国的人,我韩定远做到了!我不想任何无辜的人因为我韩定远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你们不要再为了我韩某做一些无谓的事!你们的平安,便是对我韩定远最好的报答!要不然,我韩定远必然死不瞑目!”

这些话皆是发自肺腑,这是韩定远说给在场的百姓听的,也是说给人群中蠢蠢欲动的旧部听的,亦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无悔亦无惧,只是可怜了他的两个尚且年幼的儿女,他想起前几日女儿还在他面前说道,让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参加完她的及笄之礼才能返回边境,他笑着答应了。此次回来一来是为了参加皇帝的寿宴,二来正是要参加女儿的及笄之礼的。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箭令落地。

早已准备多时的刽子手大步上前,抱着刀,出人意料的是,那刽子手竟直接跪在了韩定远跟前,将断头刀置于身旁,双手抱拳向韩定远行礼,磕头。

台上的监斩官见此情形,已然怒极,想要走下监斩台。今日要斩之人乃是他的死敌,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他是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差错的!

那刽子手磕完了头,便站了起来,拾起了身旁的刀,看着韩定远说道:“将军,这把刀我昨夜已经磨得锋利异常。”

他不善言辞,韩定远却听懂了,锋利异常能一刀断喉,能让被杀之人少些痛苦。

韩定远笑了笑,说道:“谢谢。”

手起刀落,这个戎马一生,战功显赫的南朝大将军终究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监斩官看着滚落在脚旁的头颅,听着现场的哀嚎,终是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南朝一百四十八年的春天,南安城中的城南西口,入目皆是一片鲜红,在大将军府中一百八十五口被斩后,南安城中阴雨绵延整整一月,却也洗刷不了西口邢台上那残留的血迹。


忆清殿,当朝太子的寝宫。

南帝越过满地的狼藉,看着无力地蜷缩在殿中一角的萧奕轩,皱了皱眉,眼中是一个父亲对待自己孩子毫无保留的疼惜。

许是察觉到来人是谁,萧奕轩原本空洞麻木的双眼渐渐恢复了些许神色,他慢慢扭过头,朝来人看了过去,没有说话,久久后只听见他嗤的一声轻笑,眼里边是绝望后的无助,嘲讽又冷漠地看着来人。

南帝身后捏着竹笛的手瞬间收紧,此时萧奕轩眼中对他的嘲讽和排斥让他的心不由得下沉了几分。他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但是唯独只有眼前的萧奕轩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今日之事他筹谋多年,为的也不过是替他的轩儿扫除前路上最大的阻碍罢了。可是他的轩儿因此恨上了他,他又当如何?

南帝只是略一沉思,便慢慢蹲下了身子,与萧奕轩对视,他吸了吸气,这才缓缓开口:“为父这般的良苦用心,日后你自会知晓,你要实在难受,那,就恨为父吧。”

话说完,南帝站起身来,背过身去,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却是没有回头,只听他缓缓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皆为臣民,只要为父手握这皇权一日,就可掌天下任何一人的生死,为父盼着轩儿能够有朝一日,护得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随着如闲庭散步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萧奕轩的身子突然止不住地发起抖来,一股深深的凉意从他的心脏处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从韩家获罪后发生的一些列事情,渐渐打破了他对自小无比崇拜的父皇的认知。刚刚南帝的一番话更是连他心中为他的父皇的最后一丁点儿辩解都被彻底地击得粉碎。

世人皆羡慕他的好运,生来就是太子,又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孩子,这个天下必定迟早会是他的。可是没人知道,见了太多的尔虞我诈的他,所有的心愿也不过是携一人终老而已。

萧奕轩撑着地板缓缓起身,几日未进水米使得他的身子不堪重负,好不容易站了起身,随即头部便是一阵阵眩晕,他下意识地伸手撑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缓了过来,随即开口说道:“福安,将忆清殿的门给本宫看劳了!”

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唯!”

接着又听他道:“十三何在?”

一身穿深青色劲装,腰间带刀的男人从窗户外面应声而入,恭敬地执礼,埋首,单膝跪地。

萧奕轩提着气,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无力的沙哑:“去把韩家嫡女的骨灰弄进宫来给我。”

是的,骨灰,在南朝犯了大罪的,被斩后是要在乱葬岗挫骨扬灰的。

十三依旧埋着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丝毫未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萧奕轩的命令。

“嘣!”萧奕轩显然是已经怒火中烧,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赤目欲裂地盯着看起来依旧十分恭敬的十三:“本宫知道你遵的是皇上的旨,奉的是皇上的命!但,这一刻起,本宫要你遵本宫的旨,奉本宫的命!如若不然,本宫便立马要了你的命!”

“咳咳咳……”萧奕轩捂着胸口跌坐在凳子上面,刚刚的那一巴掌已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门外太子的贴身随侍福安听到声响,心中顿时一紧,就想往里殿里去,只是看到前侧默不作声的南帝,又止住了快要迈出的步子,只能竖起耳朵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福安偷偷地擦拭着额头的汗,刚刚太子殿下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了,他不知道听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皇帝陛下会怎么样?现下他只能期盼太子殿下接下来不要再说出些什么了。

南帝再次看了看紧闭地房门,嘴角微微带着笑。

福安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看,南帝依旧平常那副清雅又淡漠的样子,分不清是怒是喜,想来的确是他看花了眼。

接着殿内又传来了萧奕轩的说话声,声音比起之前更加的有气无力了起来,可这话的内容确是越发的要命。

只听那屋内萧奕轩缓缓说道:“就是不知道你死后,那柳安巷中的王姑娘会不会伤心呢?呵呵……”

随着萧奕轩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十三的眼中终于起了变化,他的背心隐隐泛着凉意,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许是从一开始,他的一切都已经毫无隐藏的被太子殿下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南朝从来就没有不理世事,率性顽劣的太子,是人们对这个在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一副不堪大任的太子的片面之感。他想陛下是多虑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太子将会是一个比之陛下更为出色的帝王。

十三由暗卫礼改执为臣礼,开口说道:“卑职领命。”

萧奕轩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让十三先行退下。

十三得令后转身出了门,与南帝两人的视线交汇,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福安在一旁看得更加心惊了,如果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那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期望和宠爱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想到此处,他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无比稳定。

这时,里面再次传来萧奕轩充满疲惫的声音:“来人,备水。”

福安小心翼翼地瞧着前侧的南帝,等待指令,见南帝点了点头,他心下一喜,便赶紧招呼远处的宫人行动了起来。

南帝独自一人站在忆清殿外,看着紧闭的殿门,眼中有着欣慰和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明白的东西,直到传来数人的脚步声,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伺候的宫女太监在得到指示后,很快便鱼贯而入。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随侍太监福安只是一脸心疼的替他的主子换上干净的衣衫,却是连一句话都不知该怎么说的好。

福安默默地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手上的动作没停,将萧奕轩的服饰整理妥当,便扶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萧奕轩来到前厅。前厅的餐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跟一叠小菜,对于久未进食的人来讲,这小米粥便是最为适宜的。

萧奕轩借着福安的搀扶缓缓落座,一时也不说话,也不动筷,就愣愣地盯着眼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良久,萧奕轩终于缓缓开口,像是询问,又似自言自语:“你说思茵死前是不是也饿着肚子?她自小就是最为贪吃的。刀划过脖子的时候她一定害怕极了,她胆子那么小,身为大将军的女儿,就因为怕疼怕苦,硬是只学会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再也不肯练习了。呵呵呵……”

福安搓了搓双臂,他看见他的主子此时的模样是万般心酸和难受,可是不知为何听着主子嘶哑又无力的笑声,会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汗毛直立之感。

他明白,他的主子再也不会是曾经那个肆意洒脱的主子了。

萧奕轩停止了笑声,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起了小米粥来。

是夜,靖王府。

靖王萧奕恒对着铜镜慢慢拆着头上的纱布,此时的萧奕恒只着一件月白色里衣,没有束发,及腰的黑发随意散在脑后。

他的身后站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以黑布遮面,头上戴着同是黑色的帽子,隐隐烛光之下,若不是一双露在外面眸子太过于戾气逼人,定是要仔细了瞧方能发现。

萧奕恒将拆下来的纱布放置一旁,用浸湿的帕子慢慢地清洗着伤口,清洗完毕却并没有用药,只是用桌子上雪白的纱布重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那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却也是知道主子行事自有道理,并未多言。

萧奕恒将纱布打好了节,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马车一旦出了南朝边境便立即截杀,务必要找到那个东西。”

那男子抱拳应声:“属下领命!”

就在那黑衣男子即将要快出门外时,身后又传来萧奕恒的声音:“要是,她肯乖乖交出东西,也可留她一命。”

那黑衣男子愣愣,方才反应过来,他的主人说的是谁,他默了默,这才说道:“是!”

黑衣男子走后,萧奕恒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色许久,回过神来,取下腰间绣着梅花的荷包,慢慢摩挲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嘴角带着淡淡的轻笑,只听他缓缓开口:“我记得你说过,我想要的你都会帮我的,你得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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