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频言情连载
十八岁那年,傅佳辞正处于爱美的年纪,甚至可以说她嗜美如命。二十岁那年,江岷恣意耀眼,傅佳辞喜欢他,甘愿为他死。后来,阴差阳错,两人分别多年,于她二十八岁那年重逢。面对更加冷淡待人的江岷,她没有勇气再靠近。如今她已不爱美,放弃喜欢他应该很快了。岂料,这次他主动了!
主角:傅佳辞,江岷 更新:2022-07-16 01: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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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佳辞,江岷的女频言情小说《不是佳辞》,由网络作家“阿猛崽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八岁那年,傅佳辞正处于爱美的年纪,甚至可以说她嗜美如命。二十岁那年,江岷恣意耀眼,傅佳辞喜欢他,甘愿为他死。后来,阴差阳错,两人分别多年,于她二十八岁那年重逢。面对更加冷淡待人的江岷,她没有勇气再靠近。如今她已不爱美,放弃喜欢他应该很快了。岂料,这次他主动了!
一场台风席卷青溪县,旅馆旁的一棵松树被从根吹断,正好砸到二楼的傅佳辞的窗前。
松树挡住外面天光,傅佳辞索性合上窗帘,关于这场台风,她眼不见为净。
她走回单人床上,抬脚踹了踹床上那名异性清瘦的背:“抽烟吗?”
风雨吹动着窗帘,他在的地方时明时暗,沉闷的光线在他背部的肌肉上浮动。
他的肌肉并不张扬,但很紧致,脚踹上去,硬邦邦的。
江岷半倚在床头。
他揉了把凌乱的短发,昨夜发生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倒放。
风雨夜、暖黄灯光、暧昧不息的声音,长着霉斑的小旅馆客房,像一场上世纪九十年代画质模糊的老电影。
身边的那个女人拿起床头柜上的黑色数码相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她打开相册,屏幕发出幽幽光辉,那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美女就是美女,怎么拍都上镜。”
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得意。
江岷快速在脑海里捋清状况,这个女人是诈骗组织的一员。
昨天晚上,他们在津州酒吧外相遇,是她带着他去找那个诈骗犯的。
然后,他们逼他喝了下药的酒,他和这个女的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她拍下来了。
江岷半身坐卧起来,腰靠着枕头,他轻扫了一眼照片:“照片上有你的脸。”
江岷不带眼镜,他其实看不到照片的内容。
他一只眼睛先天弱视,另一只眼高度近视,那张照片,他只能隐隐看到两个轮廓融在一体。
那个女的,她仿佛并不在意昨夜发生的事,也不在意照片的尺度。
她在意的是——
“你不觉得我很上镜吗?”
江岷如实说:“看不出来。”
她索性关了相机,直接欣赏起眼前的男色。
但江岷不如她的意,他迅速拿起丢在床尾的黑色T恤套在身上。
江岷赤身的时候还有肌肉供人观赏,穿上衣服就显得有些冷漠,加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傅佳辞完全失去观赏心情。
他的头发被他揉得乱糟糟的,丝毫没有昨天那副好学生的影子。
傅佳辞又评价说:“你这样比昨天好看,男人坏一点更有魅力。”
江岷没搭理她,只是问:“我眼镜呢?”
“不知道,昨天做到一半,你自己摘了眼镜,要不然你趴地上找找?”
想到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眼镜的画面,傅佳辞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
和她的外表不同,她的笑声很单纯。
江岷俯身捡起地上黑色运动长裤穿上,他赤着脚站在床边:“这是哪里?”
傅佳辞见床空了,一屁股坐在床上。
她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修长的双腿交叠,涂着不同颜色指甲油的脚趾俏皮地翘起。
电视正好在播本地新闻,从新闻上,江岷掌握到自己现在正在青溪,一个离他的家津州市四百公里远的沿海小镇。
本地新闻正在播台风险情,提醒市民做好防灾准备,并无看点。
江岷的视线落在傅佳辞的腿上,视力的缘故,他只能看见一片珍珠白。
他的手机在昨天下午就被他们一伙人没收了,无法和外界联系。
江岷双手插兜坐在劣质皮沙发上,问傅佳辞:“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
傅佳辞笑起来,眼睛盯着电视,也不看看江岷:“人长这么帅,脑子怎么不好使呢?咱们俩现在都发生关系啦,下一步该领结婚证了。”
这个女人满嘴跑火车,江岷索性沉默,不和她浪费时间。
傅佳辞摁遍了每个频道,因为这次台风来之迅猛的缘故,每个电视台都在播台风快讯。她很无聊,打电话问旅馆前台能点播电影吗,前台说要另外加钱,气得她挂断电话。
她低骂了一声:“什么垃圾!”
这一声惹得江岷看向她。
他的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冷雾,看得人不寒而栗。
傅佳辞被他看得发怵,她把枕头摔向江岷的脸:“这样看我干嘛?姐姐太美了吗?”
“没戴眼镜,看不清。”
看不清是么。
傅佳辞正打算靠近他,让他好好欣赏自己的美貌,却被一通电话阻止了行动。
手机屏幕上“赵安阳”三个字让她不假思索的接通电话:“赵安阳!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台风吹跑了。”
她的语气很凶,但江岷没听出责备的意思,反倒听出了几分期待。
电话那头,赵安阳说:“这小子在津州报警了,我找了关系给拦住了。现在我和老四两个去旅馆,给你带早饭不?”傅佳辞想了想:“我要吃米粉,多辣多醋。”
赵安阳说:“你的口味我还不清楚?”
傅佳辞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个笑容,是自昨夜至此时此刻,她脸上出现最明显的表情。
因为这个笑容,她的样貌在江岷的脑海里,终于清晰了一些。
察觉到了江岷的视线,傅佳辞看向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看什么看?是笑给你看的么。”
江岷被她呛得无言以对。
傅佳辞翻下床去吃饭的时候,故意对江岷说:“忘了问你吃不吃早饭了。”
江岷嘴里轻吐出两个字。
“不饿。”
“哪能不饿,你昨天晚饭没吃,又空腹喝了那么多酒,昨天晚上还那么卖力,能不饿吗?”
怎么不生气呢。
不管她怎么招惹,戏弄,江岷就像一尊雕像,始终没有激烈的反应。
傅佳辞变本加厉,她打开手机新闻,开始念:“江岷,津州大学教授江骅的独生子,江骅因性侵女学生被告发,跳楼自杀。此前就读于第一中学高三十九班,高考省状元……你说我把咱俩没穿衣服的照片发网上,再让你当一次话题中心怎么样?”
江岷坐在劣质的皮沙发上,手臂随意地抱在胸前。
对傅佳辞的挑衅,他无动于衷。
“现在你们对我的行为属于非法囚禁,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你不怕坐牢?再说那些照片流露出去,你真的以为你的生活会不受影响?”
傅佳辞的脑回路略为与众不同:“坐牢我也是最美狱花!”
随后,她才想起重点,“我肯定会给自己打马赛克的呀。”
江岷一时无语。
他迅速理清思路,“赵安阳呢?”
傅佳辞翻了个美丽的白眼:“我在和他在是一样的。我们是男女朋友,谈对象的,懂不懂?”
“所以你男朋友让你和我发生关系么。”
傅佳辞翻个白眼:“不行么,你很矜贵?”
江岷不打算和她讲道理。
昨天晚上的事,已经不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了。
这时门铃响起,傅佳辞大声问:“谁?”
“你赵哥!”
傅佳辞走去开门,片刻后,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四只手共提着五六个塑料袋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高个男人就是赵安阳。
赵安阳,是这个诈骗组织的中心人物。
和人们对诈骗犯的刻板印象不同的是,赵安阳十分耀眼。
他是男生女相,外貌出挑,留着时下最流行的韩国男明星的发型。
穿着不显眼,但很讲究。
他身后跟着的瘦矮个是老四,在赵安阳的衬托之下,老四更像个进化到一半的猴子。
赵安阳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放在屋里唯一的小茶几上,傅佳辞本来不饿,闻到米粉的味道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她搬了椅子去吃早饭,老四在她对面坐下,问她:“昨晚爽不爽?”
傅佳辞冷漠地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老四被傅佳辞伤过,在傅佳辞这里,他从来讨不到便宜。
见她有发疯的前兆,老四立马溜走:“我再去开间房!”
江岷默默观察着这间房里发生的一切,他注意到赵安阳一来,傅佳辞就安静了很多。
江岷起身走到赵安阳面前:“我想和你谈谈。”
赵安阳从口袋拿出一包烟,递向江岷:“来一根?”
“我不抽烟。”
他不是不抽烟,而是对烟的要求很高。
这些人的东西,不干净。
赵安阳高中没毕业就出来跑社会了,六七年来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江岷让他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昨天晚上他喝高了,错把他当成一个书呆子。
今天清醒过来,再看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悔不当初。
江岷的个子很高,赵安阳一米八出头,也要仰视他。
他正对上的,是一双没有情绪,甚至有些阴沉的眼睛。
赵安阳拍拍江岷的肩膀,说:“放松点,我们只谋财,不害命。”
江岷冷静地说:“把骗周瑶的两万块还给她,后天我要报填志愿,明天我要回津州,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也会让周瑶守口如瓶。”
他和这群诈骗犯扯上联系,起因就是周瑶。
周瑶是他的高中同学。
江岷独来独往,周瑶是他高中为数不多有来往的人。
她的家境不好,经常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学习落下了很多,所以常来找江岷补习功课。
高考结束后,周瑶落入这个诈骗集团的圈套,他们称在丰州市有一项包食宿和培训的酒店前台工作,月薪上万,高中学历就能去。
周瑶上当了,她把她妈的手术费都砸了进去,意识到自己被诈骗以后,周瑶不敢告诉家长,怕诈骗犯打击报复也不敢报警,只能找江岷商量。
昨天下午,江岷决定帮周瑶要回那两万块。
他以周瑶哥哥的名义约见这帮人,临走前,叮嘱过周瑶如果自己晚上没联系她的话就报警。
昨晚江岷喝高了,同一群流里流气的流氓在一起,他们起哄让他喝酒,如果能喝完桌子上的十瓶啤酒,就把两万块还给他。
但是他们在酒里下了药。
他们连夜带他来这个叫做青溪的小镇,并且把他和那个女骗子关在一个房间里。
还被她拍了照。
几个月前,他父亲因性侵丑闻跳楼自杀,他原以为人生不会有比那更糟糕的事。
赵安阳见江岷镇定自若的和他谈判,不知道他是无知,还是勇敢。
赵安阳笑着问:“不还钱,不放你,你人在我们手上,还能怎么样?”
“两万块而已,你们能组织这么大的骗局,不缺那两万块钱。那是周瑶母亲的手术费,对她很重要。”
一旁安静吃饭的女骗子听到这话,突然出声道:“她妈的手术费都能被骗,那女的也够笨,她妈早晚会被她笨死的。”
赵安阳朝傅佳辞的方向看去,她的碗里还有半碗粉,她食量小,半碗就吃饱了。
“小辞,吃饱了的话剩下半碗给这学生吃了吧,他也两顿没吃了,咱们总不能把人给活活饿死。”
傅佳辞闻言,压根不看屋里的男人们,她直接把剩下半碗粉反扣进垃圾桶里。
赵安阳乐了:“还跟我生气呢?生气容易长皱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长皱纹我就用最好的护肤品咯。”
话罢,傅佳辞赤脚走到沙发前,仔细打量江岷。
江岷的样貌她不多做评价,毕竟除了她和赵安阳,其他人的脸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只是江岷身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莫名地会让人想多看他几眼。
不同于其它学生的干净,也不同于赵安阳身上的妖孽气……傅佳辞只恨自己语文学的不好,她形容不出江岷身上的气质。
距离足够近,江岷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只能看到表象。
傅佳辞的妆很浓,脸上的粉遮盖了她皮肤原本的色泽,浓密的假睫毛有三倍放大眼睛的作用,大红唇像刚吃完婴儿似的。
但也并不丑,反而有一种迷离的、失真的美感。
两人用冷漠的目光打量彼此,这时赵安阳突然插话说:“小辞,这学生条件倒是不错,要不你跟他处对象试试?”
话才说完,传来“啪”一声耳光声,空气突然沉寂下来。
江岷和赵安阳都被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懵了。
傅佳辞搓着自己的手掌,对赵安阳冷笑一声。
“赵安阳,你让我跟他睡我就跟他睡,你让我跟他处对象就处对象,你是我什么人呐。你真当你是我爸了么?”
这次台风至少在青溪停留三天,高速全被封锁。
就算江岷想跳窗逃出去,也没法回津州填高考志愿。
他很快摸清了这几人的情况。
诈骗团伙的核心是赵安阳,高中辍学,年龄在二十四五左右。
他的跟班老四,初中毕业,年龄在二十左右。
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那个女骗子。
因为她总是浓妆艳抹地出现,江岷猜不出她的准确年纪。
一到晚上,青溪又开始狂风暴雨。
诈骗团伙的三人各抱一碗泡面,坐在床上斗地主。
江岷双手被老四用麻绳反捆在身后,他没有做无用挣扎,而是安静地靠着沙发,闭上眼养神。
闭眼不足十分钟,他被一股大力拍醒。
老四那张皮包骨的脸出现在眼前:“嘿嘿,省状元,我要去上大号,你帮我斗一局。”
他急匆匆给江岷解绑,拍了拍他的肩:“我都输了四五把了,这把指望你了!”
赵安阳和傅佳辞同时看向江岷,赵安阳问:“斗地主,会打吗?”
江岷活动着手腕,“玩过。”
赵安阳叮嘱:“那可得好好打,小辞是高手,连赢三把了。”
论打牌,傅佳辞绝不谦让,她扬着下巴,依旧冷漠地瞥了眼江岷。
这一把傅佳辞是地主,她的牌不好不坏,大牌多,但单牌也多。
她制定好策略,开始出牌。
傅佳辞已经想好怎么一把制胜了,但没想到,江岷牺牲了手中唯一一张大牌将她压制,断了她的出牌机会。
傅佳辞心想,自己好牌多,不急于一时。
赵安阳在江岷下家,江岷开始送牌给赵安阳。
江岷出的那组牌,正好被赵安阳接住。
傅佳辞手上没有能压制的组合。
她抿了抿嘴巴,说:“过。”
江岷也没有再出牌。
赵安阳竟一把出完了所有的手牌。
傅佳辞输给了赵安阳,简直不可置信。
她不服气:“能赢一局是你运气好,不行,再来一局。”
第二把,傅佳辞输,第三把,傅佳辞输,第四把,傅佳辞输。
赵安阳数了数自己赢来的钞票,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江岷配合着赵安阳,让他赢了很多钱。
赵安阳真诚地请教江岷:“你怎么知道她会出什么牌?”
“根据出过的牌和出牌套路能大概推测出你们手里的牌。”
赵安阳完全没注意到黑脸的傅佳辞,他拍了拍江岷的背:“高手啊。”
但凡有竞争,江岷总是赢的那一个,所以对于这些鼓吹夸奖,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而在傅佳辞的学生时代,她最讨厌这种炫耀自己长了脑子的人了。
她边洗牌边说:“赵安阳,你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么?”
这局赵安阳叫了地主,傅佳辞见自己要和江岷一伙,立马反悔:“不行,这牌没洗好,重来。”
赵安阳好不容易拿了双王,绝不放过这个好机会:“小辞,你不能因为你是女的就耍赖啊。”
傅佳辞以为,江岷也不会和自己联手。
江岷倒是无所谓。
他非常无所谓,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一场意外了。
“你怕输么?”
江岷的声音在傅佳辞耳侧想起。
傅佳辞对输赢倒是没什么追求。
她的重点,是“怕”这个字。
她么,缺点无数,除了漂亮,唯一的优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傅佳辞涂得艳红的嘴唇倾吐出几个字:“别对我用激将法,贱男人。”
她的脸是对着赵安阳的,话却是对江岷说的。
但江岷充耳不闻。
在这种情况下,“贱男人”三个字就变成是对赵安阳说了。
傅佳辞虽不情愿和江岷当队友,但是一旦投入到牌场上,她出奇的认真。
她手上没有大牌,而且散牌居多,江岷和赵安阳几个回合下来,她都没找到出牌的机会。
傅佳辞把牌扣在床上,有点想撒手不干了。
江岷是她上家。
这一轮,到江岷出牌了。
江岷要把牌凑到很近,才能看清牌面。
他出了一张黑桃七。
这是一张傅佳辞一定能大过的牌。
傅佳辞拿了一张黑桃十压过。
赵安阳有点发愁,他手里的牌很整齐,要想压制,就得出王。
单出一张王,他的王炸就被拆开了,江岷和傅佳辞手上很可能有炸弹。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一通电话将他解救。
看到赵安阳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许月”二字,傅佳辞脸色瞬间变黑。
还不等手机铃响,赵安阳就按了接通,关切地问:“家里出事了?”
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江岷把手里的牌反扣在床上。
这一幕有点奇怪。
那个女骗子,不是说她和赵安阳是一对么。
当然,她满口谎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未必是真。
赵安阳对着电话多说了两句,傅佳辞突然把手里的牌摔到床上:“还打不打牌了?”
赵安阳纤薄的身躯一个战栗。
他突然放下牌,直接起身走到窗户前去打电话。
傅佳辞没有追上去,而是把矛头转向江岷——“你看什么,小眼睛好聚光吗?”
对江岷来说,这是个新奇的评价。
他不认为外貌是自己的优势,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睛不小。
傅佳辞发火归发火,但还是容忍赵安阳打完了这个电话。
结束通话,赵安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着腰,皱着眉头走来:“许月家里出事了。”
傅佳辞冷哼:“是她爸出轨了还是她妈出轨了?”
面对傅佳辞的刻薄,赵安阳却并没有生气。
他沉住气,耐心解释:“她爸妈要离婚,她不知道要怎么劝,找我出主意。”
“她都多大啦!不是大学生吗?这点主意都没有?父母离个婚,还要顺便勾引个你,可真行!”
这女骗子,不仅爱说谎,嘴巴还很毒。
赵安阳捋了一把过耳长的头发,哀求说:“小辞,讲下道理行不行?”
“你要跟我讲道理是不是?”
话罢,傅佳辞向前倾身,越过了江岷,拿起床头柜上黑洞洞的数码相机,打开相册。
相机里,就那一张照片。
拍照的时刻光线很暗,开过闪光灯的照片将肌肤上的毛孔都照得清晰可见。
这不是张美观的照片,密密麻麻的噪点后,是两个冷漠的人影。
在傅佳辞把照片拿给赵安阳之前,江岷一直以为拍照是赵安阳的主意。
直到赵安阳流露出震惊的表情,事情走向了一个让江岷无法理解的地步。
赵安阳愣了足足有十秒,他眉头蹙起,严肃地对傅佳辞说:“快删了。”
傅佳辞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冷笑唤回江岷的一些记忆。
前天那个混乱忙碌的夜晚开始前,她也发出过类似的冷笑声。
傅佳辞把相机扔在床上那堆乱糟糟的纸牌中间,对赵安阳说:“你想骗我跟别人睡,然后甩掉我是吧。”
赵安阳严肃地说:“小辞,你是女人,这照片传出去你以为谁是受害者?压根儿不会有人在乎那照片里的男人是谁,别人只会骂你……”
后面那两个字赵安阳没说出口,傅佳辞自己接话:“婊子是吗?合着你骗我跟别人睡,那男学生昨天占了我一晚上便宜,到头来被骂婊子的还是我么,你们怎么这么精明啊。”
赵安阳百口莫辩,傅佳辞太能说了,没道理的时候能胡诌一堆道理,有道理的时候更是得理不饶人。
至此,江岷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不仅卷入了一件诈骗案,更卷入了一对男女感情纠纷。
赵安阳要利用他甩掉傅佳辞,而傅佳辞则拍下证据,用来威胁赵安阳以达到留在他身边的目的。
任何事看透了,就容易失去兴趣。
他像一个看穿魔术师套路的观众,对这场演出渐渐疲乏。
江岷疲乏地揉了揉眼皮,走到赵安阳身边:“我有事需要和你私下谈谈。”
这句话把赵安阳从傅佳辞的攻击中解脱出来,赵安阳抓起江岷的胳膊:“隔壁屋谈。”
傅佳辞气势再汹涌,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一起,也像一道巍峨的高墙把她压倒。
她忽然间有点无助:赵安阳宁愿和一个被诈骗来的学生在一起,也不想和她一起。
这感觉就好像赵安阳抛弃了她。
傅佳辞从她高仿的LV包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结果烟受了潮,抽不了,没一根幸免。
她指使老四去前台买一包新的。
见傅佳辞一副老烟枪吞云吐雾的样子,老四突然想起她第一次通过抽烟向赵安阳表忠心的时候,当时她才抽了两口就险些当场咳死。
算起来,傅佳辞跟着他们五湖四海的跑江湖,也快一年了。
另一间客房里,江岷正在和赵安阳谈判。
“高考对我很重要,如果后天我不能及时回津州,错过填报志愿,我的人生会被毁掉,我也难以预料自己会做出什么行为。你们的目的是求财,但现在已经涉及到非法禁锢了,就算你在津州有关系,也肯定不想闹出人命,是不是?”
江岷摸清了赵安阳的性格。
这个人虽做的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但他不是穷凶恶极之徒。他是个清醒的人——至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赵安阳听罢,讥笑道,“你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要闹出人命?哈哈哈,江同学,别开玩笑了,生命可贵啊。”
江岷皱了皱眉,明显赵安阳没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
“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是不代表我不能正当防卫,房间里可没有录像,到时候谁是谁非,都凭我空口编造。”
赵安阳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说:“臭小子,高考状元果然有两下。你已经看见我们的脸了,也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放你走,你当我傻逼吗?”
江岷面不改色:“好啊,那你们就毁尸灭迹,反正台风的时候路上没人,大部分监控都坏掉了,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不会被人发现。”
赵安阳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还没出事,全靠有底线。
蓄谋犯罪是需要智商的,干诈骗不想被抓,就不能太贪心。
赵安阳意识到江岷正在进攻自己的心理防线,他是要逼自己动手,然后构成正当防卫。
而他的原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最开始的主意是,利用完江岷,就把他扔高速上。谁知道出现这一场台风,把他们都困在了这个小旅馆里。
赵安阳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高中生给拿捏住。
他沉思了一阵,还是拿不定主意。
但是,他很快就有了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放了江岷也不是,不放他也不是,不如让江岷还在的时候,把现有利益最大化。
“我们做个交易的了。你打牌不是打的很好吗?明天晚上旅馆里有牌局,只要你能把我从你那个女同学那里挣来的钱翻一倍,后天早晨我就让老四送你和两万块钱现金回津州。”
“赌博?”
“老朋友们打打牌而已,我们这些人挣一单也不容易,哪敢拿去赌啊。”
江岷趁机说:“还有一个条件。”
男人的直觉让赵安阳隐约猜到他的条件是什么了。
他应该是要傅佳辞删掉照片。
“照片么?”
“嗯。”
赵安阳叹了口气,他冲江岷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那是小辞的事,我管不了她,她不愿意删,谁也逼不了她。你不知道她有多倔。”
江岷的手指扣了扣膝盖,若有所思。
他坐在背着光的地方,整个人像一团光照不进的迷雾。
面对泰然自若的江岷,赵安阳忽然背后发凉。
江岷好像很简单的就看透了他们,可是他们,不论如何都看不透他的想法。
牌局在旅馆地下一层的棋牌室举行,德州扑克,赌胆大心跳。
参与者大多都是被台风困在旅馆里的客人。
青溪不是旅游胜地,这里的旅人,都是四处跑生意的小商贩。
有事没事就赌两把,是他们商旅途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牌局开始前,赵安阳还有点担心。
本来今天晚上是要傅佳辞去牌局的,傅佳辞胆大心细,又会胡搅蛮缠,这帮见惯套路的老爷们儿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傅佳辞跟他闹这么大,肯定不愿意去牌局了。
赵安阳认为江岷聪明,让他去牌局,结果开牌之前,江岷才说他不会打德州扑克。
傅佳辞一手拿着冰可乐,冷笑着问:“怕输了么?”
这是江岷问过她的话。
怕输么。
江岷从不考虑这个问题。
他绕过赵安阳,从傅佳辞的面前经过,低头瞥了眼她,语调平平:“我不会输的。”
傅佳辞对着他盲目自信的背影翻了个美丽的白眼。
棋牌室的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只差江岷。
人越多,局越大,风险和收益就越大。
江岷上了牌桌,赵安阳、傅佳辞、老四三人坐在邻桌观战。
老四对赵安阳说:“这小子记性好能记牌,但德州扑克儿完全是比运气!咱们好不容易挣一单,可别让他输光了!”
这时,傅佳辞饮了口可乐,说:“未必。”
德州扑克中心理素质极其重要,傅佳辞从没见过比江岷心理素质更好的人。
换做别人,碰到这种处境早就疯狂了。
这位江同学,心理素质强大到可怕。
被绑架,被下药,被困在这里,他始终没急过。
开局情况并不好,整张桌子都赢过一遍了,唯独江岷一把都没赢过。
老四急了:“咱们这两万不会都被这小子拿来上注吧!”
大概过去了一小时,赵安阳看明白了。
江岷是在观察,他在观察每个人拿牌时的表情和反应。
在输了快五千块时,江岷突然开始上注。
江岷上注的时候没有任何停顿,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到破绽。
他有一种超乎这个年龄的淡然。
赵安阳了解过他的背景。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百分之一的人类。
如果他父亲没有闹出丑闻的话,他的人生几乎是完美的。
对于完美的事物来说,任何微小的瑕疵,都是致命的打击。
可他父亲的丑闻,仿佛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一如既往地上学、参加高考,并以只差满分三分的成绩,考取状元。
回到牌局上,江岷已经赢了本金的一倍了。
赵安阳对老四说:“明早走国道送他回津州。”
老四对赵安阳的话唯命是从,没什么异议。
“小辞。”赵安阳转而对傅佳辞说,“去,把他的身份证找来还给他。”
出乎意料,傅佳辞没有抗议,她转身上楼去客房找被藏起来的江岷的身份证。
过了快十分钟,傅佳辞拿着江岷的身份证下楼。
牌局已经结束了,江岷足足多赚了两万张红钞。
赵安阳老四两个围着桌上装着红彤彤钞票的纸袋,激动不已,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
而赢了这些钱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处,双手抱在胸前,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
他看上去不太舒服,喉咙吞咽着,滚动的喉结格外凸出。
傅佳辞拿着他的身份证走过去,在他面前扫了眼他身份证上的名字。
“这名字听起来就命不好。”
江岷……
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起这么朴实的名字么。
江岷知道,他的修养对这个女骗子没有任何用。
他伸手直接从傅佳辞手中抢来身份证,懒得跟她多说一句。
赵安阳和老四钻到钱里无法抽身,傅佳辞觉得很无趣。
她问江岷:“打算报考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
江岷利索地收好身份证,面无表情地反问:“跟你有关系?”
傅佳辞被他冷言相对,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好像的确没关系。”
但她是小肚鸡肠的傅佳辞。
女子报仇,一刻都不能耽搁。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穿着人字拖离开棋牌室。
傅佳辞前脚刚离开,江岷预感不大好。他对赵安阳说:“我先回房间了。”
江岷回到房间,乱糟糟的房间里果然不见傅佳辞。
外面狂风乱作,雨水像锋利的快刀一下下砍向被护栏围住的玻璃窗,江岷转头向停车场跑去。
赵安阳他们的车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白色反光,在夜晚格外显眼。
车轮胎里气体消失的声音没有被雨声掩住,傅佳辞的手上拿着一把瑞士军刀,她就站在风雨里。
她的粉底被雨水冲刷掉,黑色的波浪卷被雨水打湿后变成直发垂坠在她苍白的脸颊两侧,假睫毛和口红倒是依然稳固,只是眼线晕开了。
她浑身湿透,整个人如同从泥地里爬上来的女鬼。
傅佳辞知道自己现在的妆一定花透了,可她不觉得这妨碍她的美丽。
她自豪地朝江岷扬下巴,显摆了下自己手中的瑞士军刀。
四个车胎都被她扎破了,明天别说要老四开车送江岷回津州,就连这小小的停车场,车都开不出去。
雨点砸在傅佳辞卷翘的假睫毛上,摇摇欲坠。
江岷明白,这个疯女人是在报复他。
他沉了口气,隔着雨幕,问道:“你到底要什么?”
傅佳辞拿手拂去睫毛上的水珠,眼底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无聊,和你玩玩。”
雨下的很大,江岷身上也被淋湿了。
水珠不断从他睫毛上下坠,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不好玩。”
“江同学赢了那么多次,也该尝试一下输个彻底的滋味了。”
她说完,把玩着瑞士军刀走回宾馆里。
风风雨雨在她跟前,仿若无存。
江岷随后回去的时候,赵安阳和老四装完了钱。
二人正在房间里一边吃泡面一边吹嘘。
赵安阳喝了口浓郁的汤,对老四说:“等咱们离开津州,哥请你吃大餐。”
老四谄笑道:“谢谢赵哥!”
泡面的味道让江岷反胃。
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在赵安阳面前,是江岷。
“你的同伴把车胎扎破了。”
赵安阳闻言,和老四对视一眼,他吩咐:“老四,你出去看看。”
老四看了眼窗外,狂风暴雨拍打着窗户,营造出了一种末日的氛围。
他不情愿地说:“现在也没办法去换轮胎啊。”
赵安阳直接放下泡面,向外走去。老四急忙抓起折叠伞,紧跟在赵安阳身后。
他们在停车场检查了轮胎,四只轮胎都被放光了气,无助地耷拉在地面。
赵安阳又去前台问能不能换轮胎。
前台指了指外头的风雨:“就这天气,你换了轮胎也开不出去。”
赵安阳倒也清楚前台的意思,台风不停,高速公路不解封,就算有车也难开出去。
“我知道,你把修车行的电话给我,我自己问。”
前台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
赵安阳脾气很好,他说:“有电话就把电话给我吧,我自己查。”
前台见赵安阳是个小伙子,边找电话簿边说:“现在年轻人都不听劝。”
赵安阳没接他的话,前台拿出电话簿后,他就在前台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
台风来临,修车行都关门了,没有一通电话能打得通。
赵安阳不死心,一直打到最后一个电话还是没有回应。
他不得不放弃。
赵安阳对老四说:“有烟吗?给一根。我心烦。”
老四稀疏的眉毛皱起,不解说:“赵哥,不就是车坏了,没法送那小子去填志愿嘛,老实说,是他自己跟着咱们来的,咱们可不负责替他善后。”
老四话音刚落,江岷从灯光晦暗的走廊里出来,前台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多一个江岷,更是晦暗。
老四习惯性地递烟给江岷。
在这个前路未明的情况下,他很烦躁,烟能让他暂时放空。
但江岷拒绝了。
他不抽这种烟。
他淡淡地问赵安阳:“现在怎么办?”
赵安阳的烟只剩一个烟屁股了,他把烟碾灭在烟灰缸,揉了把额前半湿的刘海,说:“没管住小辞是我不对,我替她给你道歉。”
替傅佳辞道完歉,他抬头认真的看向江岷:“看天意了。”
江岷问:“能把我手机先还给我吗?”
赵安阳和老四互看一眼,老四说:“你别得寸进尺!”
江岷笑了笑:“何必这么激动?”
他这平平静静的一问,反倒让老四发怵。
绕过老四,江岷来到与赵安阳面对面的位置,他微微低头看着赵安阳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说话算话,只要明天能回到津州,就当没见过你们。”
赵安阳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小子,这不是我想不想送你回津州的问题,这得看老天,你明白吗?你能让老天听你的,明天但凡天气好一点,我都能想办法送你回津州。”
江岷看向窗外,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笃信地说:“明天台风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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