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军事连载
景泰八年,夺门前夜,垂危的景泰帝忽然坐起来,一个耳光扇在穿着龙袍再次君临天下的朱祁镇脸上!大明立国不足百年,太祖仙逝五十年,太宗故去三十年,天下竟已经糜烂至此。吾朱祁钰,誓要涤清大明,荡清天下!还天下一个公道!还世人一个公平!...
主角:朱祁镇王诚 更新:2023-12-26 10: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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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祁镇王诚的历史军事小说《大明第一暴君》,由网络作家“朱祁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景泰八年,夺门前夜,垂危的景泰帝忽然坐起来,一个耳光扇在穿着龙袍再次君临天下的朱祁镇脸上!大明立国不足百年,太祖仙逝五十年,太宗故去三十年,天下竟已经糜烂至此。吾朱祁钰,誓要涤清大明,荡清天下!还天下一个公道!还世人一个公平!...
襄王来势汹汹,狠狠戳朱祁钰脊梁骨。
而且,他称朱祁钰为皇帝,自称孤,这是逾举,若平时文官早把他喷死了,他王位都未必保得住。
但此刻,文官心里乐开了花,能治皇帝的人终于来了,天下又要回到正轨上去了,高谷虽然死了,皇帝必须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为高谷下罪己诏,给高谷一个身后名,让他流芳百世。
而这份罪己诏,就是捆绑朱祁钰的锁链,襄王就是锁头,这天下终究还是吾等文官的天下。
朱祁钰却抓住了漏洞,厉声道:“皇叔说朕德不配位,朕承认!”
“朕为帝八年,不能率军横扫漠北,为三十万忠骨收殓尸身,三十万忠魂回不了家乡,是朕之错也!”
“朕为帝八年,荆襄流民遍地,年年造反,屡次镇压无果,导致湖广膏腴之土变成不毛之地,是朕为政举措失败!”
“朕为帝八年,一场小病,就使得众叛亲离,天下动荡,刀被架到脖子上,是朕德不配位!”
“皇叔乃有德之人,朕想请问皇叔,有何教朕?”
襄王皱眉,皇帝在歪楼,这是诡辩之法。
刚要反驳,孙太后却拼命给他使眼色,若较起真儿来,天都亮了也办不成大事。如今朱祁钰势单力孤,正是做大事的好时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皇帝倒有诡辩之才。”
襄王冷笑:“孤是你亲叔叔,说的是天家亲情……”
他话没说完,就被朱祁钰打断:“皇叔,这是大朝会,不是叙论亲情之地!皇叔数落朕之罪无数条,骂朕是桀纣之君,出于敬爱皇叔,朕一言不发,但现在,朕也有一言请问皇叔?”
“说!”襄王神情怡然。
“朕是天子,还是皇叔是天子?”朱祁钰冷幽幽地看着他,真给你脸了,忘了什么身份了!
襄王察觉不妙:“皇帝自是天子。”
“那皇叔是什么?”
朱祁钰自问自答:“是藩王!”
“藩王跑到大朝会上,管天子叫皇帝,自称孤!”
“怎么?皇叔要当皇帝老子吗?”
“句句骂朕是暴君!”
“什么时候,藩王也能参政了?哪条律法写了?”
“你是当腻了藩王,想当皇帝了是不是?还是想学汉王朱高煦,造朕这个侄子的反!”
“还有!”
“自太祖起,明文律法写的清清楚楚: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
“襄王!”
“你拿的是谁的诏书!居然未经朕批,私自离开封地,潜藏入京!行迹鬼祟,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是当皇帝来了吗?”
句句杀人,字字诛心!
襄王脸色狂变,一阵气苦,暗骂自己嘴巴欠儿,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废立皇帝即可。
“朕以为,襄王是三辞皇帝位的贤王,乃宗室之长,朕之亲叔,是以处处忍让,以天子之尊称你为叔,低三下四,受尽屈辱。”
“却不想贤王不过是你伪装出来的!实则窝藏私心,试图染指皇帝位!”
“襄王果真心机阴沉啊,皇祖母被你蒙蔽,皇太后被你欺骗,连朕也视你为长辈,却不想你才是真的豺狼啊!”
“天下人都被你骗了!你根本不是贤王,而是豺狼!”
“你不该被封为襄王,而是该封你为狼王!”
“汉王朱高煦,远不如你!”
襄王脸色大变,想要开口解释,关键朱祁钰太狠了,把他比作汉王朱高煦,他三辞帝位的美名就全毁了,朱祁钰是要破了他的金身啊!其心之毒,无人可及!
“闭嘴!”
“如此狼子野心之叔,也配朕叫你为叔?”
“朕不想和豺狼说话!”
朱祁钰厉喝:“王文!你来告诉他!藩王无诏离开封地,是什么罪?”
王文人还跪着,只能拱手行礼:“回陛下,藩王无诏离开封地,轻则重责,重则贬为庶人。”
襄王脸色急变,方才威风凛凛的气势,荡然无存,像个小丑一样向孙太后求助。
“王太保,此乃天家私事,不可拿朝堂之法生搬硬套。”孙太后苦笑着帮襄王圆场,心里却发了疯。
多好的机会啊,戏都演到这个地步了,就差一哆嗦,你却中了朱祁钰的圈套,真是蠢材!不是你三辞帝位,而是你太蠢,当不了这个皇帝!废物!
“哈哈哈!”
“原来不止藩王参政。”
“皇太后也不甘寂寞,在大朝会上和阁臣交锋,视朕这个皇帝于无物!视祖宗礼法于无物!视朕这大明于无物!”
“王文!你博学多才,告诉朕,妇寺干政是什么罪?”
朱祁钰怪笑。
王文不是内阁首辅,本来轮不到他说话,但陈循装死去了,高谷被剖了心,他就是最大的了,自然能帮着朱祁钰说话。
“太祖明文诏书,妇寺干政,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死!”王文冷幽幽道。
孙太后却泰然自若,她是皇帝嫡母,子杀母,什么后果,朱祁钰不会不明白,吓唬人罢了。
“唉!”
朱祁钰一改常态,喟然长叹:“朕之嫡母仁慈,愿为朕杀兄,乃女中典范,起居郎,写上皇太后做的好事。”
孙太后终于变色了,皇帝是让她遗臭万年啊!
“嫡母仁慈,兄长宽厚,叔父关心,朕生活在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里啊。”
“朕身为天下人的君父,家人触犯律法只能徇私,全因朕的家人太爱朕了。”
“什么祖宗之法,什么金条玉律,都不重要,还是朕的家人最重要。”
“罢了,不罚了。”
“朕累了,回宫了。”
朱祁钰垂头丧气,说完这些,又补一句:“起居郎,把朕今日所说所为,一字不落的写下来,朕的实录里,一个字都不能少!”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森然。
杀人诛心,不过如是!
写进实录里,不止是逼死襄王和孙太后,还要反复鞭尸,遗臭万年。
关键皇帝真的要走。
勋贵可以看热闹,文官不行啊!
他们满嘴仁义道德,皇帝出了点错就被喷成狗,现在皇帝要背弃律法亲亲相隐,明知道是坑也得往里面跳啊。
“臣彭时启奏陛下!”
朱祁钰心中诧异,彭时是高谷的人,理应是朱祁镇的人啊?反水了?还是又玩反装忠那一套?
“朕说,朕乏了,不想管了。”朱祁钰满脸困倦。
“陛下乃天下人之君父,不可因己私而徇法,请陛下重责襄王,请皇太后回后宫,不得干预朝政,方合日月之规,天地之法!”
彭时话音未落,无数文官跟着高呼。
王文暗恼,被彭时抢了个先,立刻跟进:“臣请陛下贯彻律法,为天下之先。虽天家自有真情在,但我大明以法治国,当以法为先,犯错必罚,烦请陛下忍痛罚之!”
“臣请陛下罚之!”
文官高呼。
内心实在日狗,本想坐收渔利,结果被皇帝套进圈里,用文官来杀襄王。
不得不承认,皇帝实在太擅长钻空子了!
襄王绝对死于话多,非摆架子充长辈,结果被皇帝抓到了小辫子,傻眼了吧。
锦衣卫指挥使朱骥,是于谦的女婿。
但锦衣卫在他手上每况愈下,完全不复太宗朝的风采。
进乾清宫时。
他看见一个后背、屁股被完全打烂的人。
仍奄奄一息的活着。
木杖每砸一下,鲜血迸溅。
伴随着一道麻木而又凄惨的叫声。
那叫声让他莫名恐惧。
今上登基八年,称得上是明君,为人宽宏大量。
这太监犯了什么事,居然被打成这样?
一路来到西暖阁,舒良传旨:“传皇上口谕,宣朱骥觐见。”
朱骥觐见,跪在地上。
朱祁钰倚在软垫上,幽幽地盯着他,良久才寒声道:“朱骥,你要随同造反吗?”
“啊?”
朱骥吓了一跳,以头点地:“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不敢……”
他不敢说出造反两个字。
“忠心耿耿?那石亨造反,你为何不报!”
朱祁钰声音陡厉。
石亨?造反?
朱骥整个人都懵了,石亨是你依仗的边关重将,怎么可能造反?造谁的反?为什么?
王诚也懵了:皇爷刚说曹吉祥造反,怎么石亨也要造反?皇爷哪对不起他们了?怎么都要造反?
“恩?”
朱祁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森然的眸光让他头皮发麻。
“微臣不知。”朱骥硬着头皮回答。
“这不知道那不知道!”
“朕要你这锦衣卫有何用!”
“拖出去,杖毙!”
朱祁钰暴怒。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陛下!”
朱骥想到了门口那个太监。
他那麻木而又凄厉的叫声,不断在耳边回荡,心中恐惧至极。
被两个太监架着往外拖,他泪涕俱下,不断哭喊着求饶。
真吓得魂飞魄散。
浑身软塌塌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慢着,让他滚过来。”
两个太监停止往外拖,朱骥如听仙音,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拖回来的。
作为世袭千户,于谦的女婿,锦衣卫指挥使,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谢,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他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两股之间流出液体,狼狈至极。
“好了。”
朱祁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朕问你,朕可以信你吗?”
“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朱骥惊魂甫定,脑袋狠狠磕在地板上。
看吧,世人畏威而不怀德。
朕对宫里宫外仁至义尽,厂卫群臣皆以为朕软弱可欺!
一场下马威而已,朱骥就被吓尿裤子,跪在朕的脚下!
以前的朕就毁在太仁慈上面了!
是你们,逼朕做暴君的!
朱祁钰满意地点头:“锦衣卫里听命于你的,有多少人?朕要听实话。”
“不足二百人,但都可为陛下效死!”朱骥难以启齿。
锦衣卫登记在册几万人,朱骥堂堂锦衣卫一把手,居然才能命令二百人,亏你说得出口!
“传朕口谕,朕身体痊愈,于正月十七入真武庙还愿,锦衣卫随行。”朱祁钰找个借口,把锦衣卫调入宫中。
“臣朱骥接旨!”
朱祁钰脸上露出笑容,把朱骥扶起来:
“朱爱卿。”
“皇贵妃与璚英一见如故。”
“便请朱爱卿把令堂和璚英接入宫中,与皇贵妃欢聚几日。”
“如何?”
朱骥脸色微变,皇上这是拿他家眷当人质啊!
“你要驳斥皇贵妃的面子?”
见他不应,朱祁钰脸色阴沉。
朱骥浑身打个哆嗦,急忙跪在地上:“微臣不敢,臣代家妻谢皇贵妃娘娘隆恩!”
璚英不止是朱骥的妻子,还是于谦的女儿。
于谦有且只有一个死穴,就是他的女儿,璚英。
掌握了璚英,就掌握了于谦,因为于谦是个女儿奴。
于谦啊于谦,这一世看你怎么选?
朱祁钰对朱骥的反应很满意,扶他起来:“还望朱爱卿转告于少保,朕要调遣京营,入京平叛。”
堂堂皇帝,调遣京营,还需要经过大臣的同意,这个皇帝当的太憋屈。
“微臣一定转告岳父。”朱骥不敢有一点抗拒。
不知为何。
他对这位看了八年的皇帝。
莫名其妙的产生了陌生感。
还有一丝不愿意提及的恐惧。
“王诚。”
“送朱爱卿回家。”
“顺便接璚英入宫与皇贵妃相见,决不可耽误。”
朱祁钰谨防朱骥反水。
只要他有危险,就拿朱骥全家陪葬。
“奴婢遵旨!”
看着王诚带着朱骥出殿。
朱祁钰却没有丝毫放松,宫里遍地都是孙太后的眼线,他这边再瞒,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凭借二百锦衣卫,根本抵挡不住一千多如狼似虎的边军。
等等!
他似乎忽略了宫中二十六卫!
从太祖皇帝开始,太宗、宣宗二帝不断加强宫中禁卫,宫中守卫森严,层层设防。
朱祁镇是怎么穿过层层守卫的紫禁城,闯进乾清宫的?
门达!
对,是他!
怎么把这个王八蛋给忘了!
朱祁钰一拍脑门,不动声色问舒良:“今天是哪个卫守卫大内?”
舒良报上来一堆卫所名字。
“金吾左卫的指挥使是门达?”
“金吾左卫前指挥使年前刚病逝,暂由锦衣卫指挥佥事门达代任。您身体不适,便没禀告您。”舒良如实回答。
果然,东华门的门就是门达打开的!
是他把朱祁镇放进皇宫的!
那么二十六卫,又有多少是门达的同党?
朱祁钰眸中寒光闪烁:“宫中多少太监愿为你效死命?”
舒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爷,奴婢不敢结党营私……”
“朕问你,你便说实话!”
朱祁钰目光一寒。
“不超过二十人。”舒良乖乖回答。
“能不能秘密把门达抓过来,不要惊动禁卫。朕要密审门达!”
“能!”
虽然不知道皇爷为什么笃定门达叛变了,但只要皇爷让他做的事情,哪怕死了,他也一定要做到!
“天擦黑就动手,记住,千万不能透露一点风声出去,尤其仁寿宫那位。”
按照历史,夺门之变发生在正月十六的晚上。
朱祁钰必须利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做好准备。
想完全瞒住孙太后是不可能的,起码要把二十六卫里的内鬼都揪出来。
用二十六卫拖住石亨的边军,让京营有足够时间入京。
只要于谦率领京营入京平叛,朱祁镇就翻不起风浪了。
但也要做好,于谦对圣旨视而不见的准备。
他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击退石亨。
那样的话,二十六卫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他必须掌握二十六卫的人心。
“朕先眯一会,记住朕的每一句话。”
“还有。”
“无论谁求见,无须禀告,朕一律不见。”
折腾许久了,朱祁钰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奴婢死也不会忘!”
舒良给他铺被子,伺候朱祁钰安枕。
待朱祁钰睡下,他让宫里所有使唤太监宫女跪在门口,他则跪在朱祁钰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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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擦黑,宫门落钥。
倒恭桶的太监推着车进入乾清宫。
宫门关闭后,从粪车里拖出一个麻袋。
“给他冲干净,万一熏着皇爷,谁也担不起责任!”
舒良用凉水往麻袋上倒。
“啊!”
门达被淋醒了。
发现自己被捆个结实,痛呼道:“谁敢算计本官!”
“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居然敢抓老子!”
一边叫一边挣扎。
哗啦!
舒良兜头一桶凉水浇下去,幽幽道:“门佥事,那你说说杂家是谁呀?”
瞬间,门达如遭雷击。
这太监的声音,怎么像是司礼监舒良?
“皇爷要见你。”
“你这一身臭味熏着圣上,可就是杂家的罪过了。”
“来人,把他剥了。”
“晾一个时辰再面圣。”
“哟,对了……”
“把他的臭嘴堵上,别吵着皇爷休息。”
打开麻袋,门达看见舒良,整个人都傻了。
事泄了!
这是他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前几日,曹吉祥挑拨他,劝他拥立太上皇登基,好做从龙之臣,他考虑再三,答应下来。
却不想被皇上知道了……
“门佥事嗓门高身体好,咱们让他尝尝‘挂蜡’的滋味!”
太监扒了他衣服。
继续往他身上浇凉水。
天空飘着小雪,气温零下,十分寒冷。
门达冻得浑身哆嗦。
想跟舒良求饶,偏偏嘴巴被堵住了。
他像条蜈蚣一样在地上蠕动。
浑身湿漉漉的,冷风一吹,冻得血液凝固。
时间长了,就失去感觉了。
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被薄雪覆盖的尸体。
全身上下都被打烂了,像一团肉泥似的滩在地上。
却没人给他收尸。
门达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悲从中来,嗷嗷痛哭。
足足一个时辰。
冻僵的门达像死狗一样被拖入西暖阁。
睡了一觉的朱祁钰精神不错,又喝了点热粥,身体明显好转。
看着被冻僵的门达,朱祁钰撇嘴冷笑:“门达啊门达,朕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背叛朕?”
门达嘴巴被冻僵了,说不出话来,急得他拼命摇头。
“让朕猜一猜。”
“是因为景泰五年,朕骂你‘无廉耻,自求官’?”
“然后就对朕耿耿于怀?”
“还是因为朕夺了你刑狱之职?”
“才在心里深恨于朕的?”
朱祁钰来回溜达,语气轻松。
门达终于有了反应,从地上爬起来,趴伏在地哭诉道:“微臣不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微臣不敢对陛下有任何怀恨之意。”
“必然有人挑拨臣与陛下的关系啊!”
“求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嘭!
朱祁钰直接一脚踹翻他:
“放屁!”
“你的刀都快架到朕的脖子上了!”
“当朕当傻子吗!”
“舒良,掌嘴!”
没等门达狡辩。
舒良狠狠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把门达扇个趔趄。
“还敢躲?”
“背叛了皇爷就该被千刀万剐!”
“扇你耳光都是便宜你了!”
舒良让粗使太监按住门达,左右开弓,玩命扇他。
扇了十几个耳光。
朱祁钰摆摆手,看着脸颊高高肿起的门达:“卫所里,还有谁是你的同党?”
历史上夺门之变能如此顺利。
第一内鬼是曹吉祥,第二就是门达。
他打开了宫门,让朱祁镇带着边军闯入内宫。
“微臣忠心可鉴,请陛下切莫冤枉微臣,微臣不服……”门达脸被抽歪了,说话直漏风,断断续续的。
他很清楚,承认的后果是什么。
到了这一步,只能死扛下去。
“呵呵。”
“你对我哥哥倒是忠心可鉴啊!”
“对朕,却心怀怨怼?”
“好啊好啊,我哥哥的大忠臣!”
朱祁钰眸光愈寒:“舒良,去弄些冰来。”
“往他身上蹭,蹭到结出冰碴的时候,再用铁刷子刷掉冰碴,反复做,把他的皮给朕扒下来!”
“朕要看看,这层人皮下面,是人呢,还是禽兽呢?”
这刑罚听着便让人头皮发麻。
门达仰头看着朱祁钰,心里愈发恐惧。
皇帝变了!
真的变了!
不,不是皇帝变了,是皇帝一直在装!
在扮猪吃老虎!
这场病也是装出来的,就等着南宫那位上钩呢!
门达悲从中来,怎么就一时糊涂,听信了曹吉祥的鬼话!完了,一切都完了!
“奴婢遵旨。”舒良朝他诡笑。
“传朕旨意,捉拿门达家眷,凡与门达相关者,一律缉拿,朕要诛其九族!”
轰的一声,门达脑袋炸开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
门达被捂上了嘴,拖了出去。
“皇爷,奴婢看差不多了,门达要招了。”舒良低声道。
“不急。”
没动刑就招,太便宜他了。
朱祁钰也心急,倘若门达给他假名单怎么办?
必须让他精神崩溃,才能吐真言。
“王诚回来没?”朱祁钰问。
“回来了,朱夫人被安排在皇贵妃寝宫,王公公的干儿子小钱子亲自看着,断出不了差错。”
璚英在手,看于谦就不就范吧。
门达被拖进来。
浑身都是冻伤。
肚子上一块皮被撕掉了,鲜血被冻在皮肤上,殷红一片。
“招,招了……”
门达挣扎着跪下,嘴里含糊不清:“陛下,能不能放过臣的家人?”
“再上刑!”
朱祁钰讨厌讨价还价的人。
“我说!不要折磨我了……”
门达流下悔恨的泪水。
皇上根本不是软弱,而是在扮猪吃老虎!
为了引诱南宫那位上钩,你足足装了八年啊,皇上!
你若早就杀伐果断,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啊!
当朱祁钰看到名单,登时暴跳如雷!
二十六卫,居然被买通了八个指挥使!
“这群叛徒!”
朱祁钰咬牙切齿:“舒良,能不能拿下他们?”
舒良没把握。
朱祁钰刚要说话,有仁寿宫太监传旨。
“传圣母皇太后口谕,哀家关心皇帝陛下病体,免了晨昏定省,陛下好好将养身体便是。”
朱祁钰眉毛一挑。
老妖婆这是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派贴身太监徐宾试探来了。
“臣谢太后恩旨。”
朱祁钰叫不出母后来,也不想自称儿臣。
“奴婢见陛下身体康健,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临朝了,祝贺陛下了。”
徐宾笑起来不阴不阳的。
他伺候孙太后半辈子,是太后最贴心的人。
“那个被拖下去的是谁呀?杂家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徐宾注意到门达了。
朱祁钰脸色铁青,他知道事露了!
肯定有人给老妖婆通风报信。
徐宾不是来试探的,而是敲打他来了!
“太祖皇帝的大诰中三令五申,后宫、太监不得干政!”
“朕做事,何曾让你等家奴指手画脚!”
“舒良!”
“掌嘴!”
朱祁钰龙袍一甩,端坐在龙椅上。
“遵旨!”
舒良也豁出去了。
扬手一个耳光甩在徐宾的脸上。
徐宾被打懵了,完全没想到朱祁钰会拿他开刀!
关键舒良还真敢打!
“你,你,你……”徐宾捂着脸指着舒良。
舒良反手又一个耳光甩过去:“哟呵,你还敢躲?皇爷的圣旨你敢不遵?”
他是皇爷的忠狗,皇爷让他去死,他会毫不犹豫去死,何况打一条老狗。
徐宾死死盯着舒良,却不敢发作。
他也确定了,皇帝是闻到猫腻儿了。
徐安是他干孙子。
每天按时给他传信四次,皇帝说什么、做什么、见过什么人,太后都一清二楚。
最近一次徐安没来,徐宾隐隐感觉不妙。
而尚食局的杜清传来消息,皇帝今天的吃食,都是舒良亲自做的,不许任何人靠近。
圣母担心计划有变,派他来试探皇帝。
“陛下!”
徐宾脸被打肿了,说话不太清楚:
“云南进贡上来一只鹦鹉,羽毛鲜艳,灵活透亮,吴太后看了就特别喜欢,每天都去仁寿宫逗弄它玩,颇得吴太后欢心。”
老妖婆拿母亲威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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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都傻了。
你去死,为什么要带上我?
你说得慷慨激昂的,转头却要先送我上路?你是不是有病?
但,王勤却不分由说,抓住他拖过来。
朱祁钰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太子,八年来,若朕真要杀你,谁又能护得住你?”
“今天杀你,不是因为你的亲生父亲朱祁镇。”
“而是。”
“你身为大明太子,未来的天子,当有君王死社稷之慷慨!”
“不要学朱祁镇,像条狗一样对也先摇尾乞怜!为求活路,认瓦剌当爹娘!”
“他是大明的皇帝!”
“不是狗!”
“我大明四代英主!”
“没有懦夫!”
“来吧,太子,不疼的,很快就好!”
朱祁钰拔出天子剑,剑尖对着朱见深。
朱见深坐在地上,不断往后蹭,满脸惊恐,泪如雨下:“陛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裤裆里一股热流,第三次尿裤子了。
“懦夫!”
“像你父亲一样的懦夫!”
“我大明皇族岂有此等懦夫!该杀!”
朱祁钰大怒。
你不是懦夫,你为什么不先捅死自己?
你就是在针对我!
朱见深手脚并用,拼命后退。
“陛下且慢……”
王勤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但朱祁钰已经不分由说,狠狠一剑戳下去。
“啊!”朱见深凄厉惨叫。
王勤却死死抱住朱祁钰,疾呼:“陛下,有马蹄声!马蹄声!”
但这一剑已经戳下去了。
朱见深惨叫着、哆嗦着,直接失禁了,大小便失禁了!
那惨叫声,仿佛被真戳死了。
结果朱祁钰低头一看,他这一剑戳向了太子的下面!
索性没伤到皮肉,剑尖扎在裤子上,把好好的裤子变成了条开当裤。
“哪来的马蹄声?”朱祁钰真不是故意的,这小子撤的太快,自作自受。
“是午门的动静!肯定是京营来了!”
王勤满脸激动,冲着禁卫大喊:“于少保已到!京营入宫了!诸位打起精神来,保护皇爷!”
他让太监们把朱祁钰围起来。
璚英眉毛一扬,眸中闪烁着骄傲。
却在这时,一队败军狼狈而来,走近了才看到是高谷,他披头散发,非常狼狈。
“陛下,徽音门丢了,王公公重伤……”高谷声音凄凉。
朱祁钰刚要大发雷霆。
轰隆一声,奉天门破!
如狼似虎的边军冲了进来,禁卫连抵挡都不敢抵挡,直接跪地投降,门前乱成一团。
“皇爷,快进殿!”
王勤护着朱祁钰,退入奉天殿。
朱祁镇浑身散发着臭气,红着眼睛,像一只嗜血的野兽,提着剑冲了进来:“朱祁钰!滚出来!”
他爆炸了!
先被太子叫骂,颜面扫地。
然后又被柿打脸,皇帝的尊严一丝不剩。
他现在不是皇帝,而是复仇的火焰!
焚天烧地的烈火!
烧死朱祁钰,打死朱见深那个忤逆不孝的王八蛋!
嘭的一声,奉天殿大门关闭。
朱见深却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因为慢了一步,被关在门口。
“逆子!逆子!”
朱祁镇看见他就怒火翻涌,提着剑冲了过去。
朱见深真日狗了。
当了八年皇帝当疯了的叔叔要杀他,被幽禁七年的亲生父亲也要杀他,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都针对我?我才十岁啊!
朱见深不敢跪下请罪,拔腿就跑。
“站住!逆子给朕站住!”
朱祁镇提剑去追。
却被石彪拉住:“太上皇,正事要紧!”
朱祁镇冷冷地瞅他一眼,石彪缩了缩脖子:“太上皇,于谦带兵杀进宫了,速战速决啊。”
“于谦?”
朱祁镇眸中戾气爆棚:“好,先杀了朱祁钰,再宰了那个小兔崽子,朕没有这样的孽子!撞门!”
“是!”
石彪组织士卒撞门。
他派人通知叔父,快点支援奉天殿。
这个时候,攻打徽音门的太监刘永诚也率军汇聚而来。
“参加太上皇!”
刘永诚虽是太监,却是名将,随太宗五征漠北,宣宗时平定汉王叛乱,屡破三卫,战功赫赫。
这样的人,朱祁钰继位后极为重视,命他节制京营。
可打死原主也想不到,这又是一个二五仔!
不但是他。
他的养子刘聚,都是朱祁镇的死忠。
“叫朕什么?”朱祁镇声音低沉。
“奴婢刘永诚,贺吾皇万岁!”刘永诚趴伏在地上。
朱祁镇嘴角翘起。
看着无比熟悉的奉天殿,八年了,他回来了!
那个偷窃皇位的家伙,很快就要受到世间最最最残酷的惩罚!朕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嘭!
奉天门被打破了!
朱祁镇眼中迸放出炽热的光芒。
回来了!
朕回来了!
八年后,朕终于回来了,再次君临天下!
他站在奉天殿大门口,望着大殿内。
一切都那么熟悉,哪怕是一块地砖,都给他熟悉感。
他回来了,他朱祁镇回来了!
八年来受了那么多的苦,都值了。
只是……
有一只老鼠,让他心情极度恶劣的老鼠,他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哪怕他已经败了,却还在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朕!
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朕?
你已经败了,应该跪在朕的脚下,求朕原谅你?
不是吗?
当年朕就是那样对也先的……
朱祁钰!
那些不和谐的场面在脑海中闪现,今天吃的亏比他在瓦剌吃一年的亏都多!
朱祁镇眸中戾气滋生,指着他:“朱祁钰!你还敢活着,太好了!”
“朱祁镇,见到朕,为何不跪?”
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钰缓缓开口,他端坐于上,拄着天子剑,俯视着朱祁镇。
“你也配称朕!”
朱祁镇嘶吼:“私生子!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滚下来!”
“呵呵。”
“朱祁镇,用手戳戳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你配不配坐在这张龙椅之上?”
“朕不提土木堡之败,也不提你认瓦剌为父母,更不提你叫门于宣大!这些统统不提!”
“朕就问你!”
“你是史官,该如何书写这段历史?”
“我煌煌大明,重塑华夏衣冠,再造华夏,何其伟大!”
“四代英主,皆是贤君,丰功伟绩,数不胜数!”
“朕问你,你让史官如何写你?”
“你有什么脸面入我朱氏宗庙?和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四帝并列?”
“靠不要脸吗?”
“靠叫门吗?”
“靠当汉间吗?”
“还是靠你武力复辟吗?”
“哈哈哈哈!”
朱祁钰放声大笑,陡然戛然而止:“朕就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再坐在这张龙椅之上?”
“回答朕!”
“朱祁镇!”
朱祁镇浑身都在抖,他不想听朱祁钰说话了,一句话都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每一个字都在戳他的心。
甚至,连看他都不敢……
“你,去,把他抓下来!去!”朱祁镇指着石彪怒吼。
石彪应诺。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在丹陛上。
作为边将之子,他连进奉天殿的资格都没有。
踏在丹陛上,他距离龙椅越来越近,看着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却心中微震,朱祁钰满脸倨傲,神情中带着几许不屑。
他以前也见过天子,只是那时候的朱祁钰软弱可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浑身透发着小家子气。
怎么现在一看,他浑身充满了……英雄气!
对,就是英雄气!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权力斗争只看输赢,其他的都没用。
但是。
朱祁钰忽然站起来,猛地挥剑。
石彪吓了一跳。
看朱祁钰风一吹都能吹倒的憔悴模样,他压根就没想过,朱祁钰敢挥剑劈他。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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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撕开了他的身体,他顺势一滚,从丹陛上滚下去,天子剑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天子的丹陛,岂是天子之外的人可以踏足的!”
朱祁钰拄着剑喘粗气,神情暴怒:“朱祁镇,你到底是想当皇帝,还是当傀儡啊?”
“丹陛是什么?是皇权的象征!”
“非帝王者,踏上者死!”
“你让外臣踏上丹陛,难道你也让他去坐龙椅吗?当皇帝吗?”
“朱祁镇,你这个废人!”
“自己保不住皇位!”
“现在你已经胜利了,作为胜利者却不敢亲自走上龙椅,把朕这个将亡之君赶下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你!”
“朕必将你千刀万剐,诛你十族!”
朱祁钰剑指石彪:“你再往上走一步,朕看看!”
石彪莫名其妙的吞了口口水。
明明他身材高大,健壮勇猛,而朱祁钰弱不禁风,但心里竟真的有几分害怕。
缩在角落里的璚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眸中充满了震惊,太上皇明明占尽了上风,却被今上压得死死的!
不是都说今上软弱可欺吗?
可他那一剑劈出,哪有半分软弱的模样,分明充满了英雄气。
软弱可欺的是太上皇吧……
朱祁镇脸色铁青。
和站在丹陛上的朱祁钰相比,他仿佛就是个小丑。
就如当年他坐在瓦剌大营里,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这个可怜虫。
杀了他!
不!杀了他太便宜了,把他的妃子都抓起来!让所有将士蹂躏死她们!若侥幸不死,就送去军寄营,桀桀!
“曹钦,去把他的妃子都抓起来!”
“遵旨!”
朱祁镇狞笑地看向了朱祁钰。
却迎来朱祁钰不屑之笑。
说实话,后宫也被原主搞得一团糟,原皇后汪氏因时常“语出惊人”,被他不喜,改立杭氏皇后,朱见济死后,杭氏在景泰七年也郁郁而终,后宫最大的皇贵妃唐氏,深得他宠爱。
但是,唐家不老实啊,唐氏的父亲唐兴,联合锦衣卫刘敬给他进献土昌入宫!
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朱祁钰也就忍了,偏偏是个土昌,小粉灯的那种!
他能穿越,也要感谢这位土昌娘娘,明知朱祁钰病重,还浓妆艳抹的勾引他,导致他病重垂死。
说土昌娘娘没问题,鬼都不信!
璚英来时,皇贵妃传信,她已经准备好了鸩酒,陛下亡、她便追随而去。
有妻追随,死有何惧!
“陛下勿恼,老奴请郕王退位!”刘永诚站了出来。
他是太监,可上丹陛。
他管朱祁钰叫郕王,说明在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皇帝,就是朱祁镇。
可朱祁钰对他,仁至义尽啊!
命他提督京营,权力大的惊人,那是心腹太监才有的待遇。
他猫着腰,步伐坚定的踏上丹陛。
“刘永诚,朕待你不薄,你便如此回报朕的?”朱祁钰盯着提刀上来的刘永诚。
“郕王,你继位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代’字。”
“七年前,陛下北狩归来,你公然耍赖,硬摘了‘代’字,去了‘暂且’二字,如今算来,你窃居帝位七年之久!”
“如今正主回来了,你就该把皇位物归原主!”
“不容抵赖!”
“不容再鸠占鹊巢!”
“郕王,你应该知足!陛下谦让八年,那是看在兄弟恩情之上,你该跪下谢恩才对!郕王!”
没错,土木堡大败后,朱祁钰硬被推上了帝位,继位诏书上全是漏洞,就是孙太后用来挟制他的,朝臣也都答应了。想来前朝后宫,都希望他暂代而已,他们心中的正朔永远是朱祁镇。
但在当时,你们问过朕没有,愿不愿意践临帝位?
没有!
土木堡大败,徐有贞提出南迁之议,朝堂议论纷纷,瓦剌兵围京城,人心思变,你们才硬把朕推上了帝位!
等朱祁镇当汉间归来,却要让朕把帝位还给他?
朕是什么?
代宗?
替代品?傀儡?
凭什么?
没有朕,还有大明吗?
没有朕,你们早就承欢于瓦剌膝下,成了亡国奴了!
这皇帝位,朕当得对得起列祖列宗!
“放屁!”
朱祁钰提剑而立:“谢恩?他也配?”
“狗太监,朕对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
“罢了!”
“你想提着旧主的脑袋谄媚新主子,好,朕给你机会,看你如何逼朕退位!”
刘永诚是沙场将军,根本不把朱祁钰放在眼里。
还有两级台阶,刘永诚便挥刀斩向朱祁钰。
反正局面坏成这样了,杀了皇帝又如何?
朱祁钰挥剑抵挡,却被刘永诚一刀劈倒,这狗太监力量太大了,他狠狠摔倒在地上,天子剑掉落,眼神充满不甘。
刘永诚一脚踢开天子剑,伸手去抓朱祁钰的头发。
“滚开!”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龙椅后面窜出来,飞奔而来,用肩膀撞在刘永诚的肚子上,直接把刘永诚撞翻,滚落丹陛。
王勤的鼻子撞在护心镜上,鼻血长流,脸上却露出疯狂的笑容:“皇爷是天子!是你等阉狗配碰的吗?三姓家奴!呸!”
“废物!”
朱祁镇对刘永诚很不满意,大手一挥:“放箭!给朕射杀他!”
咻!咻!咻!
凶悍的边军挽弓射箭,箭矢凌空。
朱祁钰瞳孔缩紧,要死了吗?
该死的于谦,朕该亲手先送璚英上路的,再送太子、皇太后上路,黄泉路上才不寂寞!但朕知道,舒良、王勤会帮朕做到的!
若再给朕一次机会,朕必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
死则而已!
无甚可惧!
来吧!
但是,同样趴在地上的王勤却飞扑过来,用身体护住朱祁钰。
噗嗤!
箭矢戳入皮肉的声音,王勤张开嘴,喷出一道血箭。
他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龙椅!
“皇爷,奴婢不能伺候你了……皇爷,活,活下去!”王勤呢喃着,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但眼眸圆瞪,无比坚定的护住朱祁钰。
箭矢如雨,全都扎进王勤的身体上。
他一动不动,死死护住朱祁钰。
即便人已经断气了,依旧不动、不倒,用最后的精神筑成一道墙,护住朱祁钰!
朱祁钰眼睛通红,眸中充满暴戾!
他一直认为王勤无用,一无是处,但在生死关头,他在用生命保护朕,甚至死了,也坚定不移的护着他,这叫无用?
再看王诚,在徽音门前亲冒箭矢,阻挡叛军,身中六箭,重伤垂死,无怨无悔。
张永,冒死去火烧仁智殿。
舒良,背着皇太后去守安定门,半步不退。
这些人真无用吗?
可有用的王骥是怎么对朕的?
有用的刘永诚是怎么对朕的?
石亨、曹吉祥又是怎样对朕的?
还有于谦、范广、陈循、高谷、徐有贞、李贤、朱永、张輗、张軏!这些当时名将、名臣、勋贵!
又是怎样对朕的?
他们都有用!
却唯独对朕无用!
朕这个皇帝当的真失败啊!
朱祁钰眼角含泪,如果他不是盲目相信史料,妄图用璚英来挟制于谦,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谦身上……
也许,王勤不会死,王诚也不会生死不知。
朕嘴上说是暴君,其实还是心肠太软了!
是啊,心肠太软了!
对敌人太仁慈了!
不够疯!不够暴!
“射死他!”
朱祁镇更怒,这个低贱的私生子,也配有奴婢替他死?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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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尚宫不置一词。
朱祁钰仍不甘心:“你本家姓聂?哪里人氏?”
“奴婢姓聂,家是哪里记不得了,自幼便被送入宫中了,承蒙张太皇太后恩荫,养在膝下,后被皇太后看重,入皇太后宫中伺候。”聂尚宫声音略有哽咽。
显然,朱祁钰打在她的七寸上,她什么都不怕,就想要一个清名。若被剥光了放在人群里站着,她只能一死了之了。
“皇太后十岁入宫,当时你在宫中?”朱祁钰又问。
“在。”
“为何不出宫?”朱祁钰又问。
“奴婢宫外没有家人,也没有牵挂,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便留在宫中伺候。何况张太皇太后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当尽心竭力。”聂尚宫答对如流。
“不曾找过太监对食?”朱祁钰目光闪烁。
“奴婢不敢祸乱宫闱,坏了宫里的规矩!”聂尚宫急声道。
“就是不曾找过了?”朱祁钰缓缓道:“宣个稳婆进宫,为聂尚宫查一查身体!”
那个诞下朱祁镇的宫女,很有可能是聂尚宫!
朱祁镇是先帝子嗣,朕也是先帝亲子,她出身太皇太后的宫中,应该一视同仁才对。而且,她无儿无女,不涉及到嫡庶传承家业,为人不贪钱财不贪名利,在宫中颇有好名声,却偏偏针对于朕,苦心造诣的帮着皇太后戕害于朕,对朱祁镇的正朔看得极重,实在太矛盾了。
“陛下,奴婢何德何能会被宣宗皇帝临幸?如何诞下太上皇?请陛下不要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一个粗使丫头,得蒙张太皇太后不弃,一路提拔,方有今天。陛下看奴婢厌烦,赐奴婢一条白绫、一杯清酒即可,奴婢绝无怨言,何必拿奴婢来玷污皇太后呢?”
聂尚宫叩首:“八年来,陛下总疑神疑鬼,认为有人戕害陛下,您以为皇太后不是您的生母,便处处防备,实则皇太后对陛下处处袒护,视如亲子。奴婢看在眼里,便知道陛下病了,陛下是疑心病,不杀光你心里所有怀疑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杀光了又如何,你梦里还会出现他们,这是心魔,陛下只要活着,就会看到他们!”
“大胆贱婢,敢诅咒陛下!”金忠一个耳光扇在聂尚宫的脸上。
但聂尚宫不服气地瞪着朱祁钰:“陛下病了,无论奴婢如何说,陛下都不会信,只会信自己心中所想的。陛下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吧,恐惧、害怕、暴戾,想杀光你看到的人!是不是?陛下病了!”
“杀了你个贱婢!”金忠兜头又扇了几个耳光,就要动手杀人。
朱祁钰却拦住他,神情淡漠:“她在逼朕杀她!聂尚宫,你着急了,骂朕病了,激怒朕杀你。但朕不会的,朕是仁君,千古仁君!来人啊,把她剥光了,放在门口站着!金忠,你盯着她,不许她自杀!朕要把她肚子里的秘密,全都挖出来!”
“刘祥怎么还没回来?再去找个老太监,召来问话!”朱祁钰迫不及待查阅归档了,只要剥除朱祁镇嫡子的身份,他就不成气候了!
宫中的档案非常多,刘祥用车拉回来的,朱祁钰让小太监帮忙翻阅,重点查阅宣德二年、三年宫中死了的人。
查了很久,什么也查不到。
“刘祥,关于掌印太监金英的旧事,你知道多少?”朱祁钰记得,当年徐有贞等人力谏南迁,于谦等人反对,最后一锤定音的是金英,朱祁钰犹记得,他在金英面前,也战战兢兢的。
“奴婢进宫晚,只知道金大珰是宣德年间被重用的。”刘祥苦笑:“若成大监在,他可能知道。”
成敬这个人,朱祁钰实在看不透,他举荐了很多朱祁镇的铁杆,偏偏他出身郕王府,真不知道是奸是忠。奈何此人死了,只能凭借蛛丝马迹推敲他究竟是谁的人。
“宣德几年?”朱祁钰又问。
“好像是宣德七年,奴婢也记不清了,卷宗里肯定有,奴婢这就去查。”刘祥快速翻阅,立刻得到答案:“宣德七年,被宣宗皇帝提拔入司礼监。”
“那之前呢?”
“没有记载,但奴婢听宫人们说过,金大珰是皇太后举荐给宣宗皇帝的。”刘祥道。
朱祁钰拿过来卷宗,关于金英宣德七年之前的事情,记载寥寥,这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太监的升迁纪录都会记得明明白白,反倒说明关于金英的纪录,被人为删掉了。
“如果金英是皇太后的人,就解释通了。”
朱祁钰食指敲击着书本,喃喃自语:“金英,一个安南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是怎么显迹的呢?皇太后为何看重他?当初土木堡大败后,朕监国时,凡事必问金英,南迁之议吵个不休,是他一锤定音;于谦迎立朕登基,最后也我经过了他的同意,甚至,朕的继位诏书,也出自他的手,那诏书漏洞百出,处处都是陷阱。这些都足以说明,他是皇太后的人。”
“皇太后如此重用他,就说明他也参与了。金英、徐真,他们的同党还有谁呢?”
“金英有亲儿子?派人去南京,诏福满和周全入京,朕要见他们!”
如果这两个人死在路上,恰恰说明金英有问题,他极有可能是参与了狸猫换太子,才就此被皇太后看重,所以被提拔。
但证据在哪呢?怎么让世人相信呢?
暖阁门口。
医生们跪着,有一个女人哧身而立,有人偷偷打量这个女人,心里咋舌,宫里的女人保养得真好啊,换做自家婆娘,这个年纪早就胖成猪了。
聂尚宫闭着眼睛,身体不断哆嗦,不是冻得,而是羞耻的。
她乃女官之首,打理后宫二十余年,她不贪不占,处事公平,在宫中名声极好。但是,她此刻这般站着,宫里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尊严被剥夺得一丝都不剩了,以后让她如何服众?
金忠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皇爷说了,不许她自杀。
“聂尚宫,不如就说了吧,陛下给你个痛快,或者打发你去守灵,起码比这遭罪强啊。”
金忠笑眯眯道:“你瞧瞧,那个打扫的小太监,平时他见到你头都不敢抬,此刻却盯着你的身子看,多羞耻啊,你跟咱家不一样,咱家缺零件,是不全之人。你是皇太后跟前的红人,又是宫中女官之首,未来是要建院荣养起来的,怎么这般作践自己呢?”
“皇爷心慈,不怪你诅咒之罪,咱们身为奴婢的,该懂得报恩才是啊。就算你现在不说,你能熬过多久?先让你在这乾清宫里站着,然后让你去午门口站着,再让你去宫外站着,多丢脸啊!连带着皇太后也面上无光啊!”
“哟,稳婆来了?便在这里检查吧。”金忠诡笑。
聂尚宫猛地睁开眼睛,泪珠滑落,身体颤抖:“陛下仁慈,就该给奴婢一个痛快!何必如此折辱奴婢?”
“看看,如此心怀怨怼之话,岂可说出口啊!聂尚宫!”金忠冷笑:“太医们,你们说陛下是否仁慈?”
“陛下仁慈。”医生们怎敢不应诺,纷纷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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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医生们逐一诊脉,得见天颜,却感觉到陛下如慈父般温暖。聂尚宫,陛下为何独独责怪于你,难道还要咱家复述一遍你的大逆不道之言吗?奴婢可没那个胆子,若非陛下仁慈,就凭你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金英让稳婆去查,将聂尚宫最后一丝尊严踩在脚下。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这比杀了她更难受!她的身体不断颤抖,她快坚持不住了!
稳婆检查后,却向金忠摇了摇头,金忠皱眉:“再检查一遍!”
“奴婢确定,她还是清白身子,未经人事。”稳婆详细检查之后,得出结论。
金忠立刻让人禀告给皇帝。
朱祁钰还真从浩如烟海的卷宗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宣德三年,当时的御马监太监全安因错被贬谪南京,路上自杀;也是宣德三年,永安宫一宫女坠井身亡;还是宣德三年,宫中御厨因偷盗食材被杖杀;又是宣德三年,宣宗皇帝赐名范安为范弘,宣德七年和金英一起入司礼监,正统朝极得太上皇喜爱,随军死在了土木堡之变。
老太监叫杨敬,永乐朝就在宫中伺候,被召入西暖阁问话。
他告诉朱祁钰,宣德元年时,永安宫住过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封宫了,朱祁钰问他,谁住在永安宫中?
“奴婢记不起来了,隐约记得好像姓聂……”
“姓聂?”
朱祁钰立刻想到了聂尚宫,可这时金英进来说,聂尚宫还是清白身子,不可能生子,但宫中姓聂的人不多,原因此姓不够吉利,贵人们不喜欢。
“宣她进来。”
事情已经逐渐清晰了,宣德元年,那个聂姓宫女被临幸后受孕,被先帝安排在永安宫中,后来求子心切的孙太后将她接入自己宫内,美其名曰养胎,其实是夺其子嗣,藉此扳倒胡皇后,谋图后位。
聂尚宫睁开眼睛,抹了把眼泪,眸中闪烁着坚定,对金忠说:“奴婢这身贱皮子,不敢给天子看,怕脏了陛下的眼。”
她坦然穿上衣服,走入暖阁中,跪在地上。
“杨敬,你瞧瞧她,和那个永安宫中的宫女,可有相似?”朱祁钰要诈她。
“这……”
老太监很会察言观色,认真端详了聂尚宫一番,啧啧道:“像,奴婢当年在永安宫做打扫太监,看见过那位贵人,和这位有七八分像。”
聂尚宫嘴角弯起一抹不屑,她的清白都没了,还有什么能击垮她的呢?
“杀母留子,何其残忍啊!更残忍的是,让那个孩子,管杀母凶手叫娘!聂尚宫,朕知道,那个宫女是你的亲人,你为皇太后卖命,也是在保护太上皇!”
“但是!你以为这是在保护太上皇?你有没有站在太上皇的角度考虑问题!让他对着杀母仇人叫娘,待他知道后,打击该有多大?人,不能为了所谓的正朔,把良心都丢了!不认自己亲母,禽兽都不如!朕不允许太上皇做那样的人!”
“聂尚宫,朕是在帮你,朕大可以模仿你的笔迹写下一篇乞罪录,然后赐你一杯鸩酒,难道天下人不信朕这皇帝的话?朕是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能亲手为亲人报仇的机会!朕已经下圣旨,诏金英的亲子福满、养子周全入京了,还有范弘、全安的家人,他们一来,就真相大白了!只要你肯答应,朕一定帮你报仇!”
可聂尚宫不为所动,朱祁钰想让聂尚宫反水,像疯狗一样去咬孙太后,让她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奈何聂尚宫不为他所用啊。
“金忠,去找一个擅长模仿笔迹的太监来。”
“陛下,奴婢擅长。”杨敬跪在地上爬过来,满脸讨好道:“奴婢擅长模仿笔迹,请把她的字迹给奴婢看一眼,奴婢便能写出来,纹丝不差。”
朱祁钰打量这老太监一眼,他有六七十岁了,行动不便,但着实有一手好字,模仿笔迹更是手到擒来,这个人不简单。
“杨敬,字写的不错。”
“不敢担陛下夸奖,奴婢曾在太宗身边伺候笔墨,略懂而已,请陛下切勿笑话奴婢。”杨敬一手好字,让朱祁钰啧啧称奇。
“好,做的不错,杨敬,朕允你入司礼监。”
朱祁钰就要破了朱祁镇的金身,只要你不是嫡子,勋贵凭什么帮你?只要你不是嫡子,谁会为了你一个废帝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造反朕?只要你不是嫡子,你和朕的身份就是一样的!不比朕高贵,最多占了一个“长”字,但你所作所为,配得上“长”吗?
破了你的金身,朕之皇位就稳固了一半,只要生下儿子,再送你归西,皇位就彻底稳固了!
“谢陛下隆恩!”杨敬人老心不老。
朱祁钰看向聂尚宫:“赐鸩酒。”
“陛下,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太上皇就是皇太后所生!绝对假不了的!”
聂尚宫神色疯狂,声嘶力竭大吼:“陛下以鸩酒杀奴婢,以天下人为傻瓜!此乃昏君所为!陛下污皇太后、太上皇清名,却无异于往天家头上泼粪!陛下就是天家,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陛下岂配为君!奴婢坠入地狱,也要诅咒陛下!放开我,太上皇就是皇太后亲子,谁也做不得假!啊!”
她的嘴巴被塞住,却还奋力挣扎,牙齿把内腮咬破了,鲜血横流,却还在嘶吼,恨不得天下人都听到,反正外面跪着的医生们都听到了。
“不必鸩酒了,把她拖出去,让那些医生持刀,乱刀杀死!然后封口!”朱祁钰紧绷着脸:“徐宾还活着吗?拖进来,让他签字画押!”
聂尚宫的话还真提醒了朕,证据有什么用?朕是皇帝!找不到证据,就硬往朱祁镇头上扣屎盆子!假的又如何,不合理又怎么样?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朕就不要天家的颜面了,又如何!必须要把水搅浑,看看到时候勋贵怎么选?文官怎么选?天下臣民怎么选!
你们有什么理由去迎立一个婢女生的、人品有缺、对天下有愧的人复辟为帝?届时,就算你们想造反,又有几个人愿意跟随呢?
很快,整张脸被打破了的徐宾被拖回来,朱祁钰端坐软塌上。昨天他还能在朱祁钰面前耀武扬威的,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如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签字画押,然后拖出去,杖毙!”
朱祁钰懒得废话。
他要去前朝,向文武百官公布喜讯,朱祁镇不是嫡子,而是庶子!
至于徐宾情不情愿签字画押,他懒得管了,不情愿就先杀掉,用他的手就行了,人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无所谓,反正都要死的,一刀杀之,真的便宜他了。
“告诉那些医生,先别擦手,再杀一个。”
这次剪除了孙太后最得力的两个奴婢,必然使她对宫里的控制力下降,攻守转换,用不了多久,宫里就是朱祁钰的天下了,也就彻底安全了。
刚出门,李惜儿扑过来,满脸泪痕,娇滴滴道:“陛下,您就再看我一眼吧,人家跪着膝盖痛,膝盖已经红了,不漂亮了……”
啪!
朱祁钰扬手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沉声道:“谁让你站起来的?滚出去跪着!”
“啊?”李惜儿被打蒙了,呆呆地看着朱祁钰。
“聋了?听不到朕的话了?”朱祁钰眼神一阴。
等朕空出手来,再好好炮制你这个女人,然后环顾一周,医生们战战兢兢,他们听到了皇家秘密,亲手杀死了聂尚宫,还要杀徐宾,自然都知道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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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攥紧了拳头,又松开!
又攥紧!
又松开!
他没下令停止攻门。
但是,和他近在咫尺的石亨、徐有贞偷偷看他,不敢多嘴。
若他不顾一切,杀了母亲、害死了儿子,这些人还会效忠于他吗?
朱祁镇陷入纠结之中。
他等这个机会,足足等了八年!
皇位近在咫尺啊。
能停下吗?
站在一旁的石亨和徐有贞可不敢干涉天家事。
反而交代士卒,万不能伤害到皇太后。
那可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当朝太后啊!
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甭管什么泼天功劳,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太上皇!”
“停止攻门!”
“圣母皇太后要和你谈谈!”
“皇儿求你了!”
“不要打了!”
“父皇啊!”
“求求你不要打了!”
“停下来啊!呜呜呜!”
朱见深玩命似的喊,嗓门调到最高。
他不喊不行啊。
攻门不停,朱祁钰就让他喊,还让他一声比一声高,否则,天子剑先送他上路。
声声含泪,字字泣血。
朱见深真情流露,他真后悔了,皇帝是真狠啊!
……
朱祁镇儿子很多,在南宫闲来无事,每天都在造小人。
儿子女儿他都不缺,死一个两个他也不心疼。
但他要考虑政治影响。
如果因为夺门,害死了皇太后和太子,他还能顺利复辟吗?
登基后,朝臣会听他的话吗?
文官、勋贵、边将会认可他的正统性吗?
政治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当皇帝也不是坐在龙椅上,就真当皇帝了的,里面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利益,最最重要的就是正统性。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
起事仓促,巧夺皇城演变成了炮击皇城,火烧皇宫,闹得实在太大了,若再害死皇太后和太子,他正统性会遭到巨大的质疑,如何登基为帝?
他不是太宗,也学不来太宗。
所以再硬打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至于朱祁钰打什么算盘,他心知肚明。
京营入京,需要时间。
朱祁钰在拖延时间。
当了十四年皇帝,当了一年俘虏,幽禁南宫近七年,辉煌过也落魄过,他看事情比任何人更透彻。
朱祁钰不就想拖延时间吗?
那便依你所愿!
他招手让石亨过来,低声交代几句。
石亨率领一半边军绕行归极门,走武英殿、慈宁宫,攻打安定门,从后面爆朱祁钰的菊椛。
紫禁城里,一草一木他都那么熟悉。
禁卫是个什么熊样子,他更清楚,都是二世祖,勋贵的三代、四代,都是养废了的猪。
连守门都不会守的废物!
拿什么跟边军硬碰硬?
至于京营?
朱祁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勋贵是他的铁杆。
京中勋贵之首张輗、张軏兄弟,那是他的死忠,乃至整个勋贵阶层都不会背叛他!
没有朕的旨意,谁能调得动京营?
于谦?
呵呵,你朱祁钰太高估文官的魄力了,那是一群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调动京营入京平叛吗?
而这个叛,还是朕!
他们敢吗?
别忘了,朕才是正统皇帝!
是先帝亲笔诏书,天地宗庙可鉴、朝臣跪迎、天下人认可的皇帝!
他们敢平朕?
谁敢?
哼,朱祁钰,你算个什么东西!
私生子!
呸!
贱人!
朱祁镇眸光森然,挥手命令边军停止攻门。
谈,便谈吧。
等朕抓住了你,咱们“兄弟”俩好好谈一谈!
“停,停下了?”
太子朱见深嗓子喊哑了,发现叛军停止炮击宫门,激动得嚎啕大哭。
激动之下一哆嗦,情不自禁的流出了什么,尿了!
什么嘲笑,什么太子之尊,他都不在乎,他就想活着。
呜呜呜。
孙太后眼睛红红的,儿子长大了,知道用脑子思考问题了。
旋即猛地发现。
那死太监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登时暴怒:“该死的奴才!”
“皇太后勿恼,奴婢是没根的人,早断了那方面念想。”
舒良颇有些嫌弃的拿开手。
啐!
对着那只手吐了口吐沫,愈发嫌弃:“奴婢这手宁愿放进恭桶里,也不愿意放在皇太后身上。”
皇爷讨厌的人,奴婢就讨厌,管你是谁!
“你!”
孙太后从舒良背爬下来的时候,打一趔趄。
哀家是大明太后,太上皇的亲母!当今皇帝的嫡母!先帝的皇后!
你这太监敢轻薄于哀家?
哼!
被你这太监轻薄也就罢了!
竟还被嫌弃?
狗胆包天的混蛋!
哀家要把你大卸八块!
“若非要留有用之身伺候皇爷,奴婢就剁了这爪子,太脏!”
舒良十分嫌弃的拿手蹭墙,手掌的皮都蹭掉了,却还觉得脏。
“闭嘴!”
孙太后怒不可遏。
被那废人羞辱也就罢了!
太监也敢羞辱于她!
简直反了天了!
好啊,等镇儿夺了这皇位,哀家便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把你们全家都剁了!
喂狗!喂猪!喂王八!
恼怒之余,她看见太子被禁卫押上了墙头。
“皇帝!你又要干什么!”孙太后怒吼。
“朕请太子替朕谈判,皇太后安心,虎毒尚不食子,太上皇不会伤害太子的。”
朱祁钰怪笑:朕就想看他们父子相残!
嘴说谈判,其实是拖延时间。
但是,他代入朱祁镇,站在朱祁镇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朱祁镇肯定希望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之所以答应谈判,无非是担心皇太后、太子死了产生的恶劣政治影响。
那么,如果朕是朱祁镇会怎么做呢?
他脑海里浮现出皇宫的地图……
安定门!
爆他菊椛!
攻破安定门,可走谨身殿,反攻奉天殿。
也可以攻打乾清宫,堵死朱祁钰的退路。
朱祁钰可就反不了盘了!
“舒良!”
“请皇太后移驾安定门!”
“朕记得,安定门前有一颗古柏树!”
“舒良,朕赐你监军之职!”
“你背起皇太后,站在古柏树上!”
“督师禁卫!”
“记住!多点火把,把安定门映照如白昼!”
“用你的狗命护住皇太后,万不可让叛军伤害到皇太后一根头发!”
“门在你在,门失你亡!”
“绝不可退后半步!”
孙太后差点晕死过去。
又拿哀家阻拦叛军?
上一个这样做的是铁铉,他九族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朱祁钰!
哀家誓要诛了你!
把你碎尸万段!把你的妻妾女儿充当军寄,世世不得安生!
“奴婢领旨!”
舒良叩首,慷慨道:“奴婢不退,皇太后不退,禁卫不退!”
孙太后想撞墙自杀!
却由不得她了,舒良熟练地把她背起来,手又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占了便宜却还在啐骂:“真他娘的臭!”
“啊啊啊!哀家誓要杀你!杀了你!”
怒火在喉咙里翻涌,孙太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奴婢不过猪狗而已,皇太后万金之躯,莫要气坏了身子!”舒良语气平淡,却能气死个人。
正因为你下贱如猪狗,才快把皇太后气疯了。
忽然,她脸色直接绿了。
舒良居然使劲掐她!
她羞愤欲死!
这该死的太监,轻薄她也就罢了,居然玩……这种!
痛死哀家了!
“嘿嘿,原来皇太后也跟那些宫女一样,嘿嘿嘿……”舒良怪笑着。
“哀家誓要杀你!把你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啊啊啊!”
孙太后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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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目光深邃。
和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的朱见深,隔空相望。
他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感情,但父子相见,终究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但下一秒,他激动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朱祁镇!”
朱见深沙哑的嗓子用力嘶吼,直接喊亲爹的大名!
四周将士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祁镇,给孤站出来!”
朱见深满脸绝望。
他是太子啊,指名道姓骂自己的父亲,是为大不孝,单凭这一点群臣就能喷死他,他还有什么资格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但是,若不骂。
现在就得死。
一个太监拿着刀,站在他身旁。
太监说一句话,他跟着学一句。
一个字也不能错,错了就要挨刀。
他很清楚,这些话都是朱祁钰想说的,却借他的嘴巴说出来!
皇帝的心太毒了!
“逆子!逆子!”
朱祁镇气得浑身哆嗦。
有道是家丑不得外扬,他抢夺弟弟的皇位,是利益之争,无可厚非。可亲儿子竟指名道姓骂他,岂不是说他朱祁镇连畜生都不如?
“朱祁镇!”
“你身为大明天子,土木堡之下,战败受辱却不自尽报国,为苟且偷生,向瓦剌俯首称臣,丧师辱国,是为不忠!”
“你不顾群臣反对,强行出征,抛弃孤老于宫内,此为不孝!”
“你为一己之私,枉顾国政,偏信王振,致使土木堡大败,三十万军民为你之无能陪葬。却依旧死性不改,屡屡扣门于边关,任由瓦剌狗鞑残害百姓,破坏关城,是为不仁!”
“幽幽八载,你心怀怨怼与野心,阴谋篡位,试图复辟,火烧皇城,戕害太后太子,枉顾陛下之恩,此乃不义!”
“陛下将你从瓦剌赎回,你恩将仇报,勾结败类,攻打宫城,此为不悌!”
“朱祁镇!”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的混蛋!”
“妄为大明天子!”
“更不配当太上皇!”
“孤虽是你亲子,自今日起,却与你势不两立!”
“孤与你,恩断义绝!”
朱见深每喊出一句,都有太监复述一遍。
两边将士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朱祁镇气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坠。
“孽子!孽子啊!”
子不言父之过。
朱见深却骂他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的混蛋!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也就罢了。
还是混蛋?
朕是皇帝啊!
被你如此叫骂,威严何在?威信何在?
朱见深……你是太子啊!
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骂你的生身父亲呢?
朱祁镇看向四周,发现边军将士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眼神,仿佛他在瓦剌大营里见过。
他最讨厌那段记忆,却怎么也忘不掉,在瓦剌大营里,瓦剌将士就这样好奇地看着他,充满了戏谑和嘲笑。
对,就是这种眼神。
朕永远也忘不掉当日的屈辱啊!
七年过去了,怎么还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朕!
朕要杀了你!
杀了你!
朱祁镇指着朱见深,浑身发抖:“闭嘴!给朕闭嘴!”
“朱祁镇!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的狗贼!”
朱见深喊完。
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都是太监叫喊声。
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轰!
朱祁镇的脑袋仿佛炸开了:“狗,狗贼?”
哪怕战败被捕,在瓦剌大营里,也先尚且以礼相待!不曾如此羞辱他!岂敢骂朕是狗贼?
他幽居南宫,虽然吃穿上有短缺!却没人敢骂朕!
更何况骂朕是狗贼,不怕被诛九族吗?
朱见深,朕是狗贼,你是什么?
小狗贼吗?
“大炮呢?给朕轰!让他闭嘴!杀杀杀!杀光他们!”朱祁镇戾气爆棚,疯了一样大吼大叫。
将士们面面相觑。
“听陛下的!开炮!”
站在朱祁镇旁边伺候的曹钦大喊。
曹钦是曹吉祥养子。
曹吉祥给大军提供方便,打开军器局的大门,给大军提供火炮、火枪、盔甲等军械。又清理大军通往东华门的障碍,阻止五军都督府出兵救援皇宫。
等于说,曹家赌上了一切。
曹钦真害怕太上皇打退堂鼓。
所以见朱见深大骂太上皇,他不嘲笑太上皇,却激动得想给朱见深磕一个,好太子啊,是你,坚定了太上皇攻门的决心。
轰!
火炮再响,奉天门摇摇欲坠。
“朱祁镇,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你猪狗不如!”
朱见深仍在叫骂。
“对着他轰!对着他轰!”
朱祁镇气疯了:“朕没有这样的儿子!大明也没有这样的太子!杀了他!”
炮口调转。
朱见深双股战战,又吓尿了。
之前的尿迹尚未干透,又沾染了新尿,裤裆全都湿透了。
“陛下饶命啊!”
朱见深冲朱祁钰哭诉。
朱祁钰冷笑。
这个狗贼果然不顾念父子之情。
“传旨,把仁智殿烧了!”
仁寿宫烧了小半个时辰了,火光通天,瞎子也看见了!
但京营毫无动静!
显然,被文官控制的五军都督府,是不想参与皇位之争喽?
果然都是朕大明的忠臣啊!
朕若活下来,必有重报!
好,朱祁镇不是想走仁智殿,攻打谨身殿,堵朕的后路吗?
那就把仁智殿烧了!
朕也堵他的后路!
虽然建造一座大殿,所耗甚巨,但生死攸关面前,他必须做出抉择。
尤其背后这座奉天殿,若真被朱祁镇占据,其政治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后果不敢想象。
“遵旨!”
太监张永领旨而去。
“若仁智殿烧不成,便去烧慈宁宫(此宫嘉靖年间建造,剧情需要)!”
朱祁钰补了一句。
张永心里一暖,伏地道:“奴婢死也要烧了仁智殿!”
“挑些忠勇之士,日后朕必有重赏!”
那个很机灵的太监和大嗓门的太监立刻报名。
朱祁钰知道他们,一个叫金忠,一个叫刘进喜。
烧宫,最多能延缓朱祁镇进攻的脚步。
却不能救他。
他目光眺望宫外,于少保,你真不顾朕的死活吗?
掺和进皇位之争,就有污清名?还是在你的心里,朕依旧名不正言不顺,不配你救呢?
“来人,传璚英觐见!”
朱祁钰目光愈发冰冷。
朕死,也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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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仪决不允许文官继续插手进五军都督府,虽然勋贵式微,五军都督府大不如前,文官虽掺和进来,却还没有当都督的先例,这个先例绝对不能破!不然勋贵势力会更弱!早晚沦为文官走狗。
“成国公此言差矣,苗乱区区数千人叛乱而已,交给李震、陈友即可平定,诏南和伯入京正是时候。而广宁伯忠勇可靠,正是镇抚南京的好人选,本阁认为陛下如此安排甚好,由南和伯任左都督,项忠任右都督,臣李贤支持陛下决定!”李贤立刻反驳。
朱仪差点气晕过去!
皇帝都出了多少昏招了,勋贵已经式微成了这个样子,杀人贬官不说,居然还让文官插手进入五军都督府,勋贵是皇权的延伸,你在斩断自己的触角啊陛下!昏君啊昏君!
“李阁老此言甚是,便这般决定了吧。”朱祁钰松了口气。
等梁珤、方瑛入朝,勋贵这边他便有了可用之人,等叶盛、白圭、年富、韩雍等人入朝,文官这边也有可拉拢的人才了,他终于不再势单力孤,局面也会改善很多,起码不用动不动提着脑袋就装疯,接下来就是把屎盆子扣在朱祁镇的头上,他也就能彻底缓一口气儿了。
“好了,今天累了一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明日大朝会取消,各部各司其职。内阁,出个修复宫殿的条子,你们和户部、工部商量即可,朕不再过问了,反正要尽快修葺,皇城变成这副样子,皇家威严何在?”
“把太上皇送回南宫去,于少傅,朕把太上皇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要万万保护好太上皇!不要再让他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背出来了!”
“参与夺门谋反者,一概按律论处,朝堂就不必参与了,朕交给东厂去办。”
朱祁钰要用谋反者的家私,筹建缇骑、扩大东厂势力,说罢看着于谦又道:“璚英和皇贵妃相谈甚欢,过几日再回去吧。金忠,你亲自送皇太后回宫。一应小事就不要再吵朕了,就由内阁和司礼监自行决定即可,奏疏送到乾清宫去。”
于谦抽抽嘴角,长叹一口气:“臣遵旨。”
“于爱卿,明日让于冕入宫觐见。”朱祁钰笑眯眯叮嘱了一句,登上御辇,他歪头跟宋杰说:“把今晚有功之士名单的录下来,送到乾清宫,明日朕要亲自赏赐。再宣禁卫指挥使随朕去乾清宫,今晚便赏赐。”
禁卫是拱卫皇宫的重中之重,他不能只靠宋杰一个,何况宋杰和朱祁镇的关系,不由他不担心,必须快速培植心腹。
可惜了,王勤死了,不然可让他入司礼监,兴安一倒,司礼监权力真空,是个抓到手的好机会,奈何王诚受伤,舒良和张永各管一摊,分身乏术,还要多多培养自己的人啊,这内宫的太监都不值得信任,应该提拔一些粗使太监入宫,蠢笨些也无妨,重点是足够忠心。最好找个由头,把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换一批。
朱祁钰思考着,第一关终于跨过去了,朝堂上撕开一个角,掌握了一支团营,舒良提督东厂,张永提督锦衣卫,再令卢忠组建缇骑,勉强算是安全了。剩下的就等时间慢慢发酵,他再拉拢朝臣,掌控团营,皇权就逐渐回到手里了,军权再徐徐图之,急不来啊。至于朱祁镇,不杀他朕心不安啊!
当务之急,是整顿内宫,杀了聂尚宫和徐宾,老妖婆对皇宫的掌控力必然下降,必须借此机会,控制好内宫。他戳戳额头,有些疲乏,却时不我待,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来人,去把兴安拖回来,朕要问他的话。”朱祁钰头疼啊,可用的心腹太少了,原主真给他留一个地狱开局,提着脑袋装疯卖傻的才破开一个角,想想都后怕。这种发疯偶尔一次还行,次次发疯,估计脑袋搬家的就是皇帝了。
御辇回到乾清宫,医生们还跪在宫门前,朱祁钰也腾不出手来整顿太医院,太医院也是个神坑,必须好好整顿。
摆在他面前的,真是千头万绪啊,什么都必须要做,还要快做,时间太少了。
“拜见陛下!”医生们跪了两个多时辰了,民间的医生根本受不了这个,累晕了好几个。
“平身吧。”朱祁钰皱眉问小太监:“怎么还让医生们跪着?不懂规矩!通知尚食局送参汤过来,给医生们取取暖。对了,药方核对得如何了?”
“回皇爷,冯孝还在核对,奴婢去催一催。”小太监叫常盛,昨晚夺门中表现优异,被朱祁钰擢用。
朱祁钰进了西暖阁,唐贵妃和谈允贤相谈甚欢,见皇帝进来,赶紧行礼,朱祁钰坐在软垫上,微微松了口气:“女医官,朕的身体多久能痊愈?”
“回陛下,您身体并无大碍,稍加调理,半月便可痊愈。”谈允贤认真说道。
“嗯,就请女医官在宫里先住下,为朕调理身体,一应用度常盛会安排好的。”
谈允贤脸色微变:“陛下,臣女……”
“放心吧,朕身体好转,便放你出宫,家里那边也不必担心,朕会派人通知的。好了,退下吧。”
朱祁钰没时间废话,待谈允贤退下后,他嘱咐常盛:“常盛,朕的身体就交给你了。她开的方子,你要让十个医生查阅,查阅后签字,次次更换医生,并让其闭嘴,不许泄露出去一个字,违者斩!若有医生和其他九个不一致,立刻缉拿!送东厂去审问!若查实不妥,当诛九族!”
“还有,药材必须只经过你的手,随机更换药材,御药房和生药库给朕盯紧了,每一副药取三份,一份存档,一份给查阅方子的太医喝掉,最后一份送到朕这里来,中间不要让太监、宫女试药,你亲自试即可。”
“记住,全程你都要不错眼珠的盯着,朕给你特权,你觉得谁有问题,就立刻缉拿送东厂审问,不必问朕,也不必怕查错。人手不够,你去挑几个粗使太监,蠢笨些无妨,忠心即可。听明白了吗?”
“奴婢领旨!”常盛跪在地上:“奴婢用性命担保,送来的药绝无问题!”
“好!你亲自去给谈允贤安排住处,注意着她点,别让有心人害死她。”朱祁钰又叮嘱几句无关紧要之事,这时禁卫指挥使在宫门外候着。
常盛下去办事,朱祁钰让唐贵妃回宫,便召见禁卫指挥使。
见礼后,宋杰道:“陛下,此人乃守门第一功,逯杲,死守安定门,亲冒箭矢,身中数箭,半步不退,才守住安定门,当之无愧第一功。”
“臣拜见陛下!”逯杲膝行两步,叩首道:“微臣不过区区锦衣卫副千户,是陛下提拔于臣,是陛下带领臣等抵挡叛军,叛军见陛下有如九龙御天,顿时魂飞魄散,臣不过微末之功,哪敢担宋指挥使大人的谬赞,陛下重待于臣,臣愿以死报答陛下提携之恩!”
等等!
朱祁钰都懵了,逯杲不是朱祁镇的人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逯杲参与了夺门,他是门达和刘敬的心腹,又是曹吉祥举荐的,铁杆的朱祁镇死忠啊!
怎么会帮他守门?
还死战不退,守门第一功?
太扯了吧,又来反装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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