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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

奕浅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互动蜀国公主和亲的重任,落在了应归颜的身上。同为女子,她对公主的遭遇十分同情,却因为责任无可奈何。万万没有想到,在护送途中徒增事端,公主竟然忽然失踪,应归颜因此卷入了一场阴谋中。阴差阳错下与蜀国皇子邂逅,二人暗生情愫。一面是敌国恋人,一面是国家大义,她该如何选择?

主角:应归颜,苏扶臣   更新:2022-07-16 00: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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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应归颜,苏扶臣的女频言情小说《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由网络作家“奕浅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互动蜀国公主和亲的重任,落在了应归颜的身上。同为女子,她对公主的遭遇十分同情,却因为责任无可奈何。万万没有想到,在护送途中徒增事端,公主竟然忽然失踪,应归颜因此卷入了一场阴谋中。阴差阳错下与蜀国皇子邂逅,二人暗生情愫。一面是敌国恋人,一面是国家大义,她该如何选择?

《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精彩片段

十一月中旬的通州城已经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三场大雪,雪花如从天倾泻一般在空中洋洋洒洒,早就重新覆住了城中百姓清扫出的街面,甚至又积了高过鞋底的厚度,人尚且难行,更遑论载人的马车。

队伍最前头印着“陈”字的旗帜在呼啸的北风中猎猎作响,举旗的护卫只得将旗杆死死抱在怀里,以身体拥着才能勉强抵御大风的拉扯,缓缓向前行进。

队伍中间,枣红骏马上,应归颜即使半张脸靠氅衣立起的领子遮裹,也依旧逃不开冰冷空气伴随着呼吸冲入肺腑的寒意。

又一阵纷纷扬扬的雪尘被劲风裹挟着扑面而来,应归颜抬起右臂遮挡,却还是被细密的飞雪砸了小半个额头,冰凉刺骨的一记,冻得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归颜。”元初临唤了一声,眨眼间就有飞雪呛入口中,他咳了一声,注意力仍在身边的应归颜身上,关心问道,“没事吧?”

“没事。”应归颜回头,往身后的马车望去,再引颈望向队伍前头延伸而去的长街时,她的神色更显凝重。

雪大风劲,不宜久留,应归颜与元初临交换过眼神,继续向前而去,再过一个拐角就能到通州行馆暂作歇息。

队伍到达行馆外,早就收到消息的行馆官员已带人列队恭候。

见元初临到来,司馆赵奉立即上前到:“终于等来了元将军,一路辛苦。”

应归颜比元初临早一步下马,此时已在马前等着。

赵奉见这一身玄甲的少年眉发染雪,但目露精光,神色锐利,又拱手道:“这就是小应将军吧,久闻大名。”

应归颜只与赵奉颔首示意,见元初临递来眼色,便立即往后头的马车处去了。

马车共两辆,前头的一辆装饰简单,显然只作引路,后头的则要华贵精致许多,一看便是坐着什么重要人物。

应归颜过来时,头一辆马车内的人已经下来,是个穿着白大氅,神色温润的年轻公子,头戴玉冠,目若朗星,即便是在此刻的风雪中依旧端庄稳重。

见应归颜身上都是落下的雪珠,公子开口道:“小应将军随元将军先去歇息即可,我们自有人招待。”

应归颜顺着公子的视线转身望去,见赵奉正朝这儿过来,她只与公子道:“公主与三殿下金枝尊贵,不敢怠慢。”

说得客气,也是例行公事,应归颜随后便往后头的马车去,与蜀国公主身边的侍女交谈起来。

室外天寒,众人简短寒暄后便进入行馆先行歇息,应归颜也在安顿好蜀国公主后立即去见了元初临。

房门外,应归颜这才将身上的雪珠掸去,稍稍整理了一番,叩门道:“义父,我能进来吗?”

听元初临应声,应归颜推门而入,一直到关上房门,已紧绷了多时的面容才松垮下来,嘴角微微上扬,解开氅衣挂起,搓着手挨去炭盆边,道:“冻死我了。”

元初临笑睨她道:“这就冷了?方舟大营白待了?”

应归颜将双手翻了翻去烤炭火,道:“我就叫唤一声,还不是想听义父心疼我一句。”

“鬼丫头。”元初临打量着身边男装的少女,看她因长年受边境风霜而比一般姑娘家粗糙的皮肤,还有那双磨得都是茧子的手,他自是心疼叹道,“心疼的话说了你也不听,否则哪里还会十八岁了还在军营里厮混。”

“厮混?我子承父志,怎么就成义父口中的厮混了?”应归颜往旁边的椅子里一座,动静大,一点儿没有女孩家的温柔婉约,却也坐得端正,很是规矩,没有军营里的流里流气。

元初临不见她继续说话,可那张有些瘪起的嘴已显露了她的不服气,他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咱们归颜从小就有抱负,是咱们陈国了不起的女将军。”

“嘘!”应归颜赶紧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义父,这是秘密,小声点儿。”

陈国并不禁止女子从军,但应归颜自从进入方舟大营起便一直隐瞒着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只为少些麻烦。

日子长了,有时连她自己都会忘记她是个芳华正茂的姑娘家。

元初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是秘密。”

嬉笑过后,元初临问道:“都安置妥当了?”

应归颜点头道:“嗯,我亲自将公主送回房的,她带来的侍女在房中伺候,咱们的人在外头守着。过来前,我还去三殿下那儿走了一遭,说是他进了屋就在看书,安静得很。”

元初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眉头隐有皱起的趋势,眸光沉沉,道:“这回陈、蜀联姻事关重大,这一趟护送蜀国公主回徽京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

“这一路上都打点好了,就是没想到这鬼天气作祟,耽搁了行程。等雪小些,咱们进了雍阳关,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应归颜道。

应归颜察觉到元初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丝毫神情上的动容,她的心跟着沉了几分,问道:“义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元初临抬眼看了看应归颜,道:“你就没有不放心的?”

应归颜脸色一滞,迟疑片刻才道:“太顺利了,除了这该死的天气,其他一切都顺利得诡异。”

元初临倒在此时宽和了神色,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看着应归颜道:“详细说说。”

应归颜起身,一改方才父女相处时的散漫,肃容道:“蜀国国内向来是主张与咱们开战的声音大,淮王和二皇子苏礼臣都是主战派的代表,这次却答应以公主苏璇入陈和亲,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元初临不置可否,是要应归颜继续说下去。

应归颜道:“从咱们在边境与和亲使团见面开始,公主就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三皇子苏扶臣看来文文弱弱的,我很难想象,他居然能在蜀国以一己之力跟淮王和苏礼臣抗衡,促成这次和亲,还亲自送嫁。”

“你觉得他另有目的?”

“难道义父以为他真心实意送亲妹妹远嫁?”应归颜道,“那他也是太狠心了些,或者说太冷血了,那可是他嫡亲的妹妹。”

“自是比不得你大哥是不是?”元初临道。

“这是自然。”应归颜满脸骄傲,却见元初临心有戚戚之态,她上前,矮身在元初临面前,轻轻按住父亲的手,道,“大哥虽然久居徽京,不能时常陪在义父身边,但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义父和义母。这回咱们送蜀国公主入京,也能见上大哥的。”

“我知道。”元初临目露苦涩,看着眼前乖巧的应归颜,感慨道,“好在还有你在我身边。”

应归颜伏在元初临膝上,道:“是我要多谢义父收养,没有让我在父亲战死后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义父待我好,用心栽培我,我自然要回报义父。义父且等着,等我将来立了大功,向陛下将大哥从徽京讨回来。”

征战沙场多年的军人在听见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安慰后难免动容,元初临眼眶微微泛红,轻轻抚着应归颜的发,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只盼你一切顺遂安康,得以施展抱负,好好走自己的路,莫为了任何人牵绊,知道吗?”

应归颜抬起头,冲远处领狡黠一笑,道:“义父、义母和大哥不算任何人,也不是牵绊,是牵挂。”

元初临被应归颜眉间眼底的笑意感染得心头暖意融融,跟着笑了出来,父女之间尽是温情。

稍后应归颜回房中歇息,因连日护送和亲队伍难免疲惫,简单梳洗过后,她便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晚,白日里的鹅毛大雪也已转小,零星飘着雪花在夜色之中。

应归颜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里透过外头的灯笼烛火望见星星点点的雪花。

虽然她从小跟一群无甚情趣的军人共同生活,平日里也是开朗不羁的性子,但终究还是个姑娘家,偶尔也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

抓了氅衣裹上身,应归颜便以巡视之名在行馆中穿梭,一面掌握馆内的情况,一面看看此时飘飞的雪,也算是移步换景,别有趣味。

去看过苏璇,确定她已经睡下后,应归颜便往苏扶臣的住处去。

把守的护卫见应归颜到来,立刻笑道:“这么晚了,小应将军还来巡查,是不放心咱们兄弟?”

应归颜打量了对方一番,道:“自然是怕你们寒夜里站久了着凉,特意来看看。”

“是怕咱们偷懒去喝酒吧。”

“你倒是敢,我也不给元将军说去,万一出了岔子,有你们受的。”

护卫听着这话笑出了声,又怕惊动了院里的人,忙压低声音道:“可不敢有疏忽,里头那位睡了,咱们都不睡,更别说屋里还那么亮堂,指不定又是一整宿呢。”

应归颜想起,自从跟蜀国的送亲队伍会和,他们走的这一路来,苏扶臣夜里总是睡得很晚,房中灯火不灭,但听说又不都是在看书,屋子里也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应归颜对苏扶臣本就心存疑惑,此刻听护卫说了,不知怎的,她便往院里走了进去,一直到房门外才停下。

烛火透过门扇缝隙漏了出来,应归颜正想趁机窥伺,谁料房门却打开了。

苏扶臣身边的近侍好似早就知道应归颜在外头,神色镇定道:“三殿下请小应将军进来坐坐。”

这下反倒让应归颜心头一窘,好在她不是个容易自乱方寸的主儿,眨眼间便平复了情绪,从容入内,见到了那一直谦谦温和的蜀国三皇子。

苏扶臣面色如常,纵是被应归颜夜间打扰也没有丝毫不悦,眉眼总似含笑,起身与她见礼道:“小应将军怎么还没睡?”

“我若说才睡醒,三殿下信吗?”

苏扶臣点头道:“信。”

语调温柔却异常坚定,听得应归颜怔在当场,室内沉默透着几分尴尬。

应归颜讪笑着反问道:“三殿下怎么还没睡?”

“心事烦愁,无心安睡。”苏扶臣从随身的行李中取出一只精巧的方盒子递给应归颜。

应归颜警觉心起,没有立即去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原是带着夜间安神催眠的香料,但对如今的孤而言已无甚用处。孤看小应将军如今比初遇时疲色渐重,夜里休息时点上一些,或许还能帮上一二。”苏扶臣看来坦荡。

应归颜摇头道:“我一个粗人,用不惯这么精致的东西,闻着味儿鼻子还难受。三殿下好意,我心领了。”

苏扶臣并未强求,将盒子收在袖中,道:“孤能向小应将军保证,此次蜀国是真心诚意与陈国联姻。孤亲自送嫁,只因心中不舍将来骨肉分离,也想尽作为兄长的最后一点责任,绝无其他不义之策。”

即便苏扶臣这样说,依旧难以消去应归颜对他的猜测。

然而暖色的烛火中,苏扶臣清俊容颜之上的坚毅神色像是洇入纸里的墨,慢慢渗透进应归颜心里。

有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声音在试图说服应归颜,可以尝试着去相信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男子。

“我……”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应归颜咽了回去。

苏扶臣既然能做到表面坦然,应归颜也不想落个虚伪之名,怀疑就是怀疑,大方承认了也不见得是丢人的事,何况事关两国关系,她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只听得窗外的风声比方才烈了一些。

苏扶臣走去窗下,打开窗缝,望着在被风吹乱的飞雪,喟叹道:“燕京的风还要大,总能吹得人睁不开眼。小应将军,孤能请你帮个忙吗?”

应归颜看着窗口颀长的背影,任由室内灯烛如何温柔,都无法染上他的一片衣角。

这一刻,她好像看见漫天迷乱的飞雪,在呼啸的寒风中被拉扯着,风雪中唯独站着苏扶臣,遗世独立,无论周遭环境如何恶劣,他都坚定地站在那里,不曾退却。

不见应归颜回应,苏扶臣以为她是在拒绝,心中虽然感遗憾落寞,却也理解这陈国将军的立场。

他关上窗,转身看着应归颜,坦然依旧。

应归颜在他直白柔和的注视下回了神,恍惚间想起什么,问道:“三殿下方才说什么?要我帮忙?”

苏扶臣被这一问弄得有些懵,反应之下才失笑道:“想请小应将军在这一路上多看顾璇儿。孤知她明理,但少不得对孤这个送她远嫁的始作俑者心有怨怪。孤亦无颜面对她,所以想请小应将军帮孤这个忙。”

苏扶臣说得真挚,对苏璇的愧疚,对送亲人远嫁这个决定的自责,都在他涌动的眼波中一一暴露,并非作假——

连年征战已经给蜀国带来重创,他主张蜀、陈修睦,是希望有时间调养生息,寻求更和平的强国之策。

这次和亲实在他意料之外,但要他拒绝如此换得两国和睦的条件,他总是心有不甘。

再加上苏礼臣和淮王一改过去强硬的态度,他若放弃这次和亲的机会,就是舍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立场,将来再也没有底气与主战派据理力争。

应归颜不知苏扶臣内心的复杂思绪,只看他此时提及苏璇时的关切,不由想起身在徽京的元清儒,她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道:“我受命护送公主入徽京,自然要处处照顾。否则等以后公主当了太子妃,想起我今日的怠慢,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应归颜不免就生出一丝亲近之意,说话也活泼了几分。

前头说得一板一眼,末了却开起了玩笑,苏扶臣听着又是发懵再转而微笑,朝应归颜拱手道:“谢过小应将军。”

应归颜回礼,抱拳道:“三殿下客气,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说着,应归颜转身要走,却在开门前转身对苏扶臣道:“以后既要骨肉分别,还要在乎什么恩怨责怪,抓紧眼前还能相聚的时间才要紧。三殿下大可勇敢一些,那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应归颜像是只说了句闲话,却在苏扶臣心头猛得一震。

他不禁挺直了脊梁,比方才更加郑重,端端正正地向应归颜行了大礼,道:“多谢小应将军,孤知道了。”

苏扶臣目送应归颜离去,眼看着她开了门出去再关上,听见她一句毫无防备的抱怨“冷死了”和冻得跺脚的声音,不知已有笑意爬上自己嘴角。

心间有暖流淌着,竟是暖了苏扶臣全身,丝毫感受不到应归颜那句“冷死了”是什么感觉。


白日里补了一觉,应归颜便不怎么再有睡意。

从苏扶臣处回来,她又将这一路上的情况回想了一遍,处处有蹊跷,却怎么都找不出缺口,反而是苏扶臣站在窗下的萧瑟背影不自觉得总在她脑海中浮现。

应归颜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台上跳动的烛火出神,直到倦意又浓烈起来,她直接吹灭了蜡烛,和衣躺下。

这一觉睡得浅,应归颜是被房外的脚步声弄醒的。

多年在边境培养出来的警觉让她在那样轻微的声音下也能立刻回神,身手矫健地蹿去门边,再仔细去分辨房外的动静。

脚步声掩藏在屋外呼啸的风声中,像极了伺机而动的狩猎者,随时准备向房内的人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应归颜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屏息注意着房外的声响,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房中静得足以让应归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刻意压制下跳动得强烈却还算平稳,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对峙持续了片刻,应归颜已趁机判断出对方的位置,最后握紧了手中锋利的短刃,猛地开门,挥动匕首直刺了出去。

应归颜眼前闪过一道纤瘦熟悉的身影。

就在同时,她停住了手,刀尖就在对方身前毫厘处。

“义母?”应归颜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多时未见的亲人,手腕一转,将匕首收回鞘中,藏进衣袖内,“义母,你怎么来了?”

这穿着蓝袄的妇人正是元初临的发妻,宋嘉鱼。

看着应归颜干净利落的动作,宋嘉鱼欣慰之余仍语重心长道:“就是哪怕知道我的归颜身手了得,我也担心,所以还是决定跟来看看。”

这话听得应归颜鼻头一酸,她立即拉宋嘉鱼进了房,关上房门后便抱着这从来疼爱自己的义母,道:“义母,我想你了。”

宋嘉鱼抱着应归颜,道:“若不是这次突然要护送蜀国和亲的队伍,你跟你义父这会儿都该在家里歇着呢,哪用着大风大雪地一路往徽京去。”

应归颜身边从来都是男孩儿多,往日称兄道弟的,也就是在宋嘉鱼面前才多撒娇。

如今房中就她们母女二人,她便腻在宋嘉鱼怀里,道:“事关重大,我倒觉得这算是荣幸。就是原以为又要很久才能见着义母,多少有些难受。但没想到,义母竟然突然过来了……对了,义父知道了吗?”

“好在这行馆里大多是自己人认得我,没为难。就是你义父还没起,我就想过来看看你,没想你竟是醒着的。”宋嘉鱼低头去看穿戴整齐的应归颜,关心道,“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应归颜摇头道:“心里总觉得有事也睡不踏实,将就着躺了几个时辰。”

“你这孩子,还记得记得我说过的话?”

应归颜连忙点头道:“记得记得,出门在外,千万保重。”

特意放慢了语速说后头那八个字,应归颜恋恋不舍地在宋嘉鱼怀里蹭了蹭,是要这义母别担心自己,也别“责怪”自己。

往日应归颜多是跟着元初临一块儿待在方舟大营,只有逢年过节或是休沐才回将军府。

亲人之间聚少离多,却并没有因此消磨了此间亲情,反而让他们更珍惜团聚的时光,也加深了彼此的想念与牵挂,否则宋嘉鱼也不会孤身追着护送队伍而来。

母女二人小谈不多时,天色彻底亮了,应归颜看时间差不多,便带宋嘉鱼去见元初临。

到元初临房外时,宋嘉鱼忽然停下脚步,应归颜会意,自行去给元初临请安。

宋嘉鱼本想在外听一会儿房中父女的对话,待会儿给丈夫一个惊喜。

哪知和应归颜说了没两句,元初临就开始咳嗽。

宋嘉鱼再憋不住,从门外现了身,快步往元初临面前去,关切道:“哪里不舒服?”

元初临乍见发妻到来,一时失了神,微微张着口,看着宋嘉鱼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应归颜偷笑着轻轻推了宋嘉鱼一把,将她再往元初临面前推近一些,狡黠道:“义母你看,不听话的不是我。”

宋嘉鱼佯怒瞪着元初临,道:“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年岁,还不会保重自个儿?”

元初临威名在外,整个方舟大营都知道这边境大将的声威,从来说一不二,刚正如山。

但偏偏,他还有个“惧内”的名号,便是在宋嘉鱼面前不再是威风的老虎,而是听话的大猫。

此时被宋嘉鱼质问,元初临暗自瞪了一旁幸灾乐祸的应归颜一眼,随后赔笑与宋嘉鱼道:“严冬天寒,无孔不入,只是一点风寒,喝副药就好。”

“我让他们去煎药。”应归颜这就转身离开,将剩下的时间完全留给元初临夫妇。

应归颜刚从房中出来,便见护卫神色匆忙地过来,她出手拦住,问道:“出事了?”

见护卫点头,应归颜只将他先拉走,多给元初临和宋嘉鱼一些团聚的时间。

护卫带应归颜往苏璇住处去,一并将方才的情况详细告知,道:“昨晚都好好的,一直到天亮,咱们兄弟都守在蜀国公主的院子外头,没发现任何异常。但刚才公主的侍女居然说公主不见了,兄弟们进去一看,当真没见着公主,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找着。”

“确定都找过了?”

“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找了,就差把地上的砖翻开打洞了。”

“三皇子那儿知道了吗?”

“哪敢让他们先知道,公主院里的人都按着呢,我这不是马上就来找元将军了。”

“我先去看看。”应归颜加快脚步往苏璇住处去,却没料到苏扶臣已出现在院外。

苏扶臣仍穿着昨日那件白色氅衣站在北风中,顾不得刺骨的寒意,在见到应归颜的第一刻就迫不及待上前,问道:“为何突然增加守卫也不让孤进去?”

虽夹杂怒气,但良好的涵养让苏扶臣即便口出质问依旧看来带着礼数,只是眼底波涛汹涌,不再平静。

事出突然,应归颜还不了解院内情况,也没有应对之法,忽然遭了这样的诘责,她少不得长了些脾气。

眉头一拧,她冷冷道:“自是为了公主的安全。”

说罢,应归颜与苏扶臣错开身,径直往院内去。

苏扶臣当即跟在应归颜身后,见她豁然转身,他也未曾退让,胸口被应归颜结结实实撞了一下,肋骨生疼,他却未吭一声,目光坚毅地盯着身前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陈国将军。

应归颜因着身高的关系似是低了三分气焰,但因她实在不喜苏扶臣此刻咄咄逼人的架势,她抬起头,目光如炬,道:“既入了陈国,就按陈国规矩办事。”

言毕,应归颜转身对其他护卫道:“未得本将命令,谁都不许入内。”

穿过护卫队伍后,应归颜却又停下脚步,转而看着几步开外那忧心忡忡的蜀国三皇子。

想起昨夜两人的一番交谈,应归颜瞬间又理解了苏扶臣如此紧张的原因,再开口时已收敛了前一刻的锋芒与恼火,郑重道:“我答应三殿下照顾好公主,必不会袖手旁观。”

没料到应归颜转变如此之快,苏扶臣怔忡,眼前那凌厉的眉眼蓦地又成了昨夜友善诚挚的模样,他便不由自主地对这年轻的陈国将军深信不疑,拱手致谢。

应归颜颔首回应,这才入内去见了苏璇身边的侍女。

侍女名唤花迟,跟在苏璇身边服侍已多年,年纪却不大,忽然面对眼前的变故,又被重重护卫看守,她已是吓得瑟瑟发抖。

应归颜见花迟六神无主,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去,放缓了语气,半哄道:“花迟姑娘,不用怕。”

花迟看着眼前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却没有接,抬头去看身前沉眉冷目的应归颜,一个劲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应归颜见状并不强迫花迟,将热茶放下,抬手示意护卫都先出去,只她自己和花迟留在房中。

这里就苏璇的房间,所有的布置都跟昨日应归颜送苏璇进来时没什么差别。

应归颜负手,在房中慢慢观察,试图找到苏璇失踪的蛛丝马迹。

花迟惊魂未定的目光落在应归颜身上,她一直不敢出声,直到应归颜将整间房都检查过一遍,再一次将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她才像回了魂一般,吓得哆嗦,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公主去哪儿了。小应将军,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应归颜看花迟吓得已经跪去了地上,她赶忙将人扶起,这才发现小侍女已经哭得满面泪痕,她扶着花迟的手,也明显感觉到侍女身体发出的强烈颤抖。

应归颜扶花迟坐下,等她平复过情绪才道:“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但你需将今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包括昨晚……还有从离开蜀国后,所有你能回忆起来的与公主有关的事都告诉我。”

花迟抹了眼泪,哽咽着,盯着应归颜,像是要从她身上确定什么,道:“三殿下知道公主失踪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应归颜回道。

花迟又开始掉眼泪,道:“三殿下最疼公主,要是让他知道公主忽然不见了……小应将军,你一定要把公主找出来。”

应归颜理解花迟在如今情形下的反应,但她到底受不住总是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难免心烦,脸色也比方才差了些,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

花迟被应归颜的影子罩着,只觉得头顶一片阴云压得她心慌,哭得比先前更加厉害。

应归颜实在忍受不下去,扬声道:“你一味地哭也于事无补,我甚至可以怀疑你是故意在拖延我们寻找公主的时间!”

花迟经这一吓立刻止住了哭声,憋着一口气,咬紧了唇去回应应归颜如鹰隼般的目光,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应归颜不怜香惜玉,但花迟委屈又害怕的样子实在可怜,应归颜不忍心再刺激她,妥协道:“你先待着,我等会儿再来讯问。”

快步走出房去,应归颜狠狠吸了口凉气,总算是把腔子里的怒火降了下去——这可比让她去校武场训练还累上十倍。

应归颜定了定神,又将苏璇身边其他的侍者传来问话,结果大同小异,都是昨夜并无异常,今早就发现苏璇不见了。

和亲公主突然失踪,还是在守卫森严的通州使馆,消息一旦传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于陈国大不利。

应归颜晓得其中利害,立即去向元初临禀告。

只是应归颜未曾料到苏扶臣快她一步,趁她还在讯问苏璇身边侍从时,已将馆中异常告知了元初临。


苏扶臣自作主张先找上元初临之举难免令应归颜心中不怿,但两国邦交在前,由不得她在这件事上任性,所以她只得压制情绪,大步入了大堂。

应归颜在元初临身边长大,如何脾性早都被他这义父摸透了,因此苏扶臣刚找来时,他并未立即去传应归颜,而是请苏扶臣稍安勿躁,等应归颜回来禀告。

父女二人在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已交换过眼色,因此不等应归颜开口,元初临便下令封锁整个行馆,又给一旁的宋嘉鱼递去暗示之色。

宋嘉鱼会意,立即出去安排。

苏扶臣不知这三人在卖什么关子,只问应归颜道:“小应将军,到底怎么回事?”

应归颜再次以眼神向元初临确定是否要告诉苏扶臣真相,在见元初临点头后,她与苏扶臣道:“公主失踪了。”

苏扶臣大惊失色,失声道:“你说什么?”

应归颜情知接下去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影响陈、蜀两国的关系,斟酌之后还是原原本本地将苏璇院中的情况详细转述。

苏扶臣对苏璇莫名失踪之事大为震惊,一时间并不能接受这看似荒唐的现实,堂内的气氛在苏璇讲述完毕之后变得更加死寂。

良久后,苏扶臣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目光沉了下来,道:“孤去见花迟,孤要亲自听她说。”

应归颜看了看元初临,见他起身,便跟在其身后,又往苏璇的院子去了。

花迟原本独自在房中待着,情绪才刚刚平复下来,忽然见房门打开,她吓得赶忙躲去了墙角,双手抱着脑袋,掩耳盗铃地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苏扶臣见一贯活泼的侍女吓成这样,一时动了恻隐,对元初临道:“孤想单独跟花迟谈谈。”

“公主失踪,事关重大,我等不能放过一丝细节,还请三殿下见谅。”元初临心中另有打算,对应归颜道,“归颜,你陪三殿下讯问。”

“是。”应归颜送走元初临,见苏扶臣已走向花迟,她便安静站在门口,时刻注意着这对蜀国主仆的动静。

苏扶臣走入房中的阴影里,慢慢靠近浑身发抖的侍女,停在几步开外,柔声道:“花迟,是孤,你抬起头看看孤。”

花迟没有立刻给苏扶臣回应,而是在缓慢地接受到来自苏扶臣耐心的等待后才渐渐放下了戒心,抬头去看身前温润如玉的身影。

待看清了苏扶臣的样子,花迟噗通一声跪下,哭着磕头道:“三殿下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扶臣并非咄咄相逼的性子,但苏璇的失踪充满诡异,这件事还关乎他一直以来的政治抱负,他因此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给花迟足够的时间去排遣惊慌失措的情绪。

他上前扶住花迟,以蜀国皇室的身份亲近这地位低微的侍女,用此刻还剩下的最大的耐心去引导她,道:“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回璇儿。”

苏扶臣有意放慢了语速,语调温柔却字字有力,真诚无比,是要花迟了解,他此时不止是蜀国三皇子,还是她主子的亲哥哥,他们一样都在担心失踪的苏璇。

花迟感受到手臂上苏扶臣那只手传来的力量,鼻底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她看着苏扶臣俊朗认真的眉眼,被他坚定诚挚的目光打动着,也被抚慰着慌乱的情绪。

应归颜无声看着,仿佛从苏扶臣的视线里捕捉到一缕浓烈的温暖。

是因为担心而生的忧虑,因为在意而长成的关切,作为兄长,他是真真切切地在乎着苏璇,愿意为了她如今的安危赴汤蹈火。

这样的苏扶臣让应归颜想起远在徽京的兄长元清儒,那个被作为人质留在陈国都城的少将军。

应归颜不知元初临夫妇究竟和当今圣上有怎么样的过往,以至于那九五之尊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放元初临留在边境。

但在她有关于元清儒的记忆里,那个与自己并无血缘的兄长有着对这世间满满的热情和友善,给了她多一分的亲情友爱。

所以在感受到此刻苏扶臣对苏璇的关心后,应归颜因着与元清儒的情谊,对眼前这个蜀国三皇子有了一份同病相怜的亲近,也更坚定了要帮他找到苏璇的决心。

苏扶臣并不知应归颜被自己所感染,依旧专注在引导花迟的事上。

在确定花迟已经能够平静地开口说话,他才松开手,道:“今早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花迟低着头,还在因为苏璇失踪而自责,嗫嚅道:“奴婢就是照常伺候公主起身梳洗,但是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听见公主应声。奴婢觉得奇怪,斗胆自己推门进来了,结果……”

花迟快速瞄了一眼床上铺开的被褥,用力咬着唇,不敢吭声。

自从定下了和亲一事,苏璇便一改往日外向伶俐的性子,时常独自待在房里,也不怎么与人说话,哪怕是苏扶臣去看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多次出言相讥。

苏扶臣很清楚,苏璇为了蜀国妥协,为了他的政治理想妥协,但心里总是对这样的命运抱有相当大的抵触,对他也少不了怨怼。

所以他一再忍让苏璇的针对,还亲自送嫁,就是为了尽可能对苏璇做出补偿。

眼下花迟给出的信息没有任何用处,苏扶臣心思一转,坐去苏璇床边,道:“从离开燕京,璇儿就甚少与孤交谈。你总在她身边,平日聊得最多,跟孤说说,你们都聊些什么?”

花迟将这一路上能想起来的与苏璇谈过的话、苏璇做过的事情都一一告诉给苏扶臣听,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对他们寻找苏璇没有帮助。

应归颜一面听花迟说,一面仔细观察着这侍女的一举一动。

见花迟的十根手指头紧紧搅在一起,始终都低着头不敢面对苏扶臣,应归颜快步上前,猛地朝花迟膝盖窝里踢了一脚。

苏扶臣被应归颜这过于鲁莽的行动所震慑,耳边充斥着花迟的哭求声也未能及时反应,只怔怔地看着那扣住花迟肩膀,从后反擒侍女一条手臂的陈国将领。

短暂惊讶后,苏扶臣薄怒道:“小应将军这是做什么?”

应归颜却不再怜香惜玉,手下加了一分力,疼得花迟哭着向苏扶臣喊道:“三殿下,救救奴婢。”

花迟就算是下人也是蜀国人,应归颜此举说得上冒犯,苏扶臣自然不会由着她胡来,扬声命令道:“小应将军还是先放了人再说话。”

应归颜歪过脑袋去看垂首痛哭的花迟,冷声道:“三殿下仁厚,不舍得对你动手,我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心硬得很,对付人的法子也从来不会少。你是再仔细想想,好好说话呢,还是就说这么多,咱们改动手?”

苏扶臣脾气再好也由不得应归颜在面前放肆,怒意也将被推到临界处,只凭着最后一丝耐性,沉声道:“小应将军!”

应归颜不放手,转而去看苏扶臣,毫不畏惧此刻从他身上传来的慑人寒意,道:“哄过了都没用,再不动手,公主怕就真跑远了。三殿下不着急吗?丢的可是你/妹妹。”

苏扶臣被戳中痛脚,只觉得腔子里一口气憋着无法抒出,委实难受得很。

再去看花迟时,他心中存有的那些怜悯也因应归颜方才的言辞被强行压制下去。

苏扶臣转过身,有意回避接下去可能发生的残忍画面,忍者心头不舍,道:“听凭小应将军处置。”

应归颜顺势捞起花迟,死死扣着侍女的手腕,强行将她往房外拽。

花迟本就被应归颜吓得六神无主,又见苏扶臣彻底放弃了自己,她彻底崩溃,拼尽所有力气从应归颜手下挣脱,一把扑向苏扶臣,抱住着蜀国三皇子的腿,喊道:“奴婢说,奴婢都说,三殿下救命,三殿下救命啊。”

事态发生转变却并未让苏扶臣感到惊喜,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痛哭的花迟,又下意识地向应归颜投去异常复杂的目光。

应归颜面色依旧冷肃,不卑不亢道:“事关重大,我必须向元将军回禀所有情况。”

言下之意,她不会走,还要完完整整地听完花迟接下去说的所有言论。

如今身在陈国,整个行馆又被重重把守,苏扶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答应应归颜的要求,两人一起审问花迟。

花迟跪在苏扶臣面前,原本还在断断续续地哭,忽然见应归颜抬起手,她记着方才被应归颜挟持的痛,下意识地往苏扶臣处躲避,喊道:“三殿下。”

应归颜对这胆小且很可能是苏璇失踪同谋的侍女再无好感,见她怕成这样,不由嗤道:“你倒是有胆帮着公主逃婚,如今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奴婢没有帮公主逃婚。”花迟急于辩解,见苏扶臣没有吭声,她膝行上前,恳求道,“三殿下明察,奴婢真的没有,也不敢帮公主逃婚。是公主不许奴婢多嘴,所以奴婢才一直不敢说的。”

苏扶臣眸光沉冷,眉间川字深刻,对花迟亦不再姑息,质问道:“到底还有何事隐瞒?”

花迟眼见苏扶臣也不再偏袒自己,更加惧怕,再看了一眼应归颜,才道:“公主离开燕京前,见过一个自称奉长公主之命前来的人。”

花迟口中的长公主,正是昔年从蜀国嫁去魏国的政和长公主,是苏扶臣和苏璇的亲姑姑。

苏扶臣大吃一惊,只因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更关键的是,蜀、陈、魏三国邻壤,彼此之间已拉锯多年,此消彼长,当初蜀国国君正是因为陈国渐渐做大,才将政和长公主嫁去魏国联姻,一同对抗陈国。

政和长公主入魏后,一直为蜀、魏邦交奔走,原本两国因姻亲之故尚且亲近,但因陈国近年来对蜀政策的改变,导致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三国重新陷入了彼此猜忌的暗潮汹涌的局面。

苏扶臣自然猜得到,政和长公主更希望蜀、魏关系稳固,以免她在魏国遭遇困境,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亲姑姑居然会暗中派人去见苏璇。

应归颜一听魏国皇妃也卷进了这件事里,神色更厉,再看苏扶臣的目光亦多了挑衅与不满。

苏扶臣强压下心头交错繁杂的情绪,努力镇定下来,问花迟道:“他与璇儿说了什么?”

花迟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当时公主将奴婢赶了出去,与那个人谈了很久,事后也不让奴婢对外透露半个字。奴婢只知道,从离开燕京开始,公主就一直等什么人似的。”

“昨晚公主等到那个人了?”应归颜问道。

花迟用力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公主昨夜就和之前几天一样,结果到了早上,人就不见了。三殿下,奴婢不敢说谎,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花迟重重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应归颜伸手将花迟从地上拽起。

苏扶臣以为她要对侍女不利,上前要阻拦,哪知应归颜架开他的手腕,再反手推了出去,力气之大,几乎让他跌去床上。

花迟吓得又要哭,应归颜恫吓她道:“我最讨厌别人哭个不停,再哭我就把你毒哑了。”

花迟这下不敢出声,只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扶臣,试图求助。

应归颜轻松就能制服花迟,与苏扶臣道:“我需再多问花迟姑娘几句,三殿下可先去见元将军说明情况。倘若真是我的手下无能,任由外人潜入行馆劫走公主,待将公主找回,我任由三殿下处置。”

苏扶臣不满应归颜这桀骜之态,但她又十分诚恳,让他一时间找不到借口追究她的无礼。

苏扶臣从床上起身,再看了一眼花迟,也将今日种种都快速回想了一遍,拱手与应归颜道:“有劳小应将军。”

应归颜这就押着花迟离开,一面出门一面道:“若因公主之故害了我的兄弟们,我也是要跟三殿下讨个说法的。”

苏扶臣看着应归颜快步离去的背影,步履匆忙去也稳健,这身形怎么看都比一般军人要劲瘦小巧,可说的话里倒是满满的威胁,跟先前在院外朝他胸口撞的那一下一样狠。

苏扶臣没有忘记应归颜的叮嘱,随后就去找元初临,将花迟的话如实相告。

见元初临面带愠色,苏扶臣解释道:“孤与蜀国所有人都知道两国联姻的重要与利害关系,璇儿既然答应联姻,必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还请元将军给孤一些时间,将原委调查清楚。”

“本将并非有意针对,但若当真有魏国参与其中,公主又确实与魏国有所牵连,今上一旦知道了,后果如何,三殿下比本将更清楚。”元初临道。

苏璇若真是联合魏国逃婚,那就是对陈国大不敬,两国关系会随之彻底破裂,其结果不言而喻,必然是苏扶臣不愿见到的剑拔弩张,势成水火。

“本将也不希望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要趁当下寻找最好的解决办法,首要的就是找到公主。”元初临道,“可如今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公主极有可能去了魏国,而这条线索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咱们入徽京的时间虽有宽裕,但也容不得浪费分毫。”

苏扶臣点头应道:“孤明白元将军的意思,但是花迟被小应将军带走,孤无法再做讯问……”

“不用问了。”应归颜从门外走入,周身带着寒气,让她的眉眼更添凛冽之色。

苏扶臣上前问道:“可有新进展?”

应归颜摇头道:“吓晕了,看来当真问不出什么结果。”

元初临待应归颜停至身前,才问道:“你怎么样?要入魏?”

“如果真的有魏国人带走公主,趁昨夜守卫不严,从北门离开通州,一路朝西北走,过泉阳边境,走一段荒芜山道,确实能快速进入魏国国境。”应归颜详细分析道,“但以公主的身体,要在如此严寒恶劣的环境下行动,必然走不快。而且这条路有一定危险,不熟悉的话容易出事。”

“那就不是这条?”苏扶臣问道。

“我已经和义母商议过,派人沿着这条路去追,以他们的身手,间隔几个时辰应该能追上人,除非公主走的不是这条路。”应归颜道。

“小应将军是何意?”

“公主失踪,是自愿也好,是被迫也罢,必然有人接应,出逃后也必定要有目的地。周围城镇及回蜀国的方向上,我们都已经安排了人追踪盘查。我想试着走官道去魏国。”

“官道?”苏扶臣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会这么大胆?”

应归颜眉峰轻挑,道:“这些人敢在行馆里动手,走个官道有什么怕的?”

“这条路可以另外安排人去。”元初临道。

“我想亲自去。”应归颜坚定道

元初临知道应归颜醉心边防,陈、蜀两国边境在他多年的经营下,军防布置已经基本成型,应归颜这是想趁机在陈、魏边境走一遭——

她的志向从来不是在元初临的庇护下接收方舟大营,而是做出属于自己的成绩,从小应将军真正成长为应将军。

“不行。”宋嘉鱼出现,态度坚决地否定了应归颜的提议,道,“陈、魏局势比不得陈、蜀关系缓和,要是让魏国人发现你的身份实在太危险,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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