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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府

苏云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庶妹出嫁前,我伺候她洗脚。「姐姐,你做了我三年洗脚婢,明日我嫁给太子,有点舍不得你呢。」我抹了抹额汗,笑了:「妹妹多回家看看姐姐就好。」庶妹忽然掩面哭泣:「当年姐姐为了救我,被歹人掳走,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三年。

主角:苏云绮乌勒淮   更新:2023-02-10 17: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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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云绮乌勒淮的其他类型小说《镇国将军府》,由网络作家“苏云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庶妹出嫁前,我伺候她洗脚。「姐姐,你做了我三年洗脚婢,明日我嫁给太子,有点舍不得你呢。」我抹了抹额汗,笑了:「妹妹多回家看看姐姐就好。」庶妹忽然掩面哭泣:「当年姐姐为了救我,被歹人掳走,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三年。

《镇国将军府》精彩片段

庶妹出嫁前,我伺候她洗脚。

「姐姐,你做了我三年洗脚婢,明日我嫁给太子,有点舍不得你呢。」

我抹了抹额汗,笑了:

「妹妹多回家看看姐姐就好。」

庶妹忽然掩面哭泣:

「当年姐姐为了救我,被歹人掳走,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三年。

后来你跑回来了,可是……」

庶妹抬头,脸上却一滴泪没有,嫣然笑着:

「你衣不蔽体,被烙上北狄奴隶印记,守宫砂也不见了。

相府嫡女怎么能不贞不洁呢?

从此爹爹让我顶替你做嫡女苏云绮……

而你,成了低贱的奴婢。」

她摘下发簪,递给我:

「姐姐,你心里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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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发簪,摇摇头。

她轻笑一声:

「这根簪子,就赏你吧…」

我捧着簪子,显得有些局促:

「这么好看的簪子,我怎么配呢……」

「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吧。」

「姐姐…姐姐也有个礼物想送给你,你…可以先闭上眼睛吗?」

她眉头轻蹙,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不耐烦地闭上了眼。

突然,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脸,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

而我的手里拿着划破她脸颊的簪子。

她看到满手的鲜血,面色惨白,望向镜子,看见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她大半张脸划过。

她凄厉地大喊,朝我冲过来。

我抓住她挥过来的手,把她按在桌面上,然后把盐水洒在她的伤口上。

她痛得抽搐。

一阵雷声轰鸣,我的脸被闪电照亮,镜子里,我在笑着,脸上落了血渍,如同雪里点点梅花。

我坐在镜子前,把带血的发簪给自己戴上,又将庶妹的血涂在唇上,多漂亮的口脂。

丫鬟们闻声闯进来,看见此景,都惊恐大呼:

「快去请老爷!出大事了!」

我走进大雨里,裙摆浸染了肮脏的泥水。

我的笑越来越放肆,直到父亲拎着剑,横在我的脖颈上。

「孽障,你竟如此恶毒!就应该由你死在外面!」

我用力握住剑刃,血汩汩流下:

「杀了我,爹,杀了我呀。」

我大笑:

「你只有两个女儿。

杀了我,谁来替你讨好太子赵斐呢?」

我笑着逼视着他,感觉不到手心的剧痛,字字切齿:

「让我做回相府嫡女。

拿回我应有的一切。」

母亲于我十二岁那年投湖,她还想带着我一起死。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出身望族,与父亲琴瑟和谐,府里无人不敬。

可是有一夜,她披头散发,从房里赤脚跑出,跑到我床边。

她双目通红,浑身湿透:

「阿绮,快随我去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看着平时端庄高雅的母亲如同恶鬼一样,吓得瑟瑟发抖。

她把我连拖带拽地带着湖边,状若癫狂,府兵无人敢靠近。

我大哭着,想要逃跑,喊着:

「娘,不要杀我,阿绮不想死。」

她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现在不死,难道你要将来被无数男人凌辱死吗?!」

我一口咬在她的手上,然后扑向奶娘。

母亲凄苦地望着说:

「乖,阿绮,随我去吧。」

我摇摇头,她边哭边笑:

「镜花水月啊,何为真,何为假?」

「笔墨若干,结局即定。」

她掏出一本薄书,扔在地上,转身投进了湖里。

所有人去扑进去救她,而我颤抖着拿起了那本书。

封面写着《命书》。

里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仿佛是上一秒刚刚写上去的。

「相府主母苏若梅和其女苏云绮恶有恶报,最终沦为北狄奴隶,被凌辱致死。」

纸上那行字,就在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相府主母苏若梅」几个字消失,只剩下了「苏云绮恶有恶报,沦为北狄奴隶,被凌辱致死。」

另一行字浮现:

「相府主母苏若梅投湖自尽。」

头上电闪雷鸣,周围的哭喊惊叫在那一瞬间,涌进了我的耳里。

「夫人死了!夫人没气了!」

「夫人投湖自尽了!」

原来,娘亲是从这本书上,预见了我们母女的未来,想自尽改变结局。

在那之后,书上又浮现另一行字:

「周朝被北狄灭国,苏落落和北狄王乌勒淮成婚,母仪天下。」

苏落落是我的庶妹,生母是我娘亲买来的奴婢,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材。

可她竟能荣华至此,而我竟会如此凄惨?

然而,除了娘亲投湖自尽的那行字笔墨已干,其它字都还湿漉漉的,还未干掉。

母亲投湖前曾说:

「笔墨若干,结局即定。」

难道是说,上面的预言,在笔墨干掉之前,都是可以改变的?

父亲两日后赶回来,他与娘亲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身边只有一个娘亲硬塞给他的妾侍,也就是苏落落的娘。

那夜他哭倒在灵堂里,酩酊大醉,次日却从苏落落的娘亲床上醒来。

我并不意外,命书上已写了,「丞相在大醉中,抓住一双女人的手,是若梅吗,他心想,不是若梅,她已经弃他而去了。

可是女人身上的馨香给了他安慰。

他愿意将错就错。一夜沉沦。」

书上还写着,「丞相虽深爱发妻,悲痛之际却发现了身边侍妾的柔情小意。」

娘亲死后不过数日,爹爹如同变了一个人,开始宠幸苏落落的娘亲。

我看着我的生活如同话本一样,按着命书上预言的轨迹走着。

走向我为奴为妓的结局。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像娘亲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想改变结局。

笔墨未干,一切未成定数。

它说我「恶有恶报」,我便做个菩萨心肠。

我一改往日娇纵,日日在善堂施粥,学医救人。

随着我所做善行越来越多,书上我的结局字迹越来越淡,我暗暗欣喜,可是每当它就要消失时,苏落落就会出现,笔墨又会加深几分,抵消我之前所有的努力。

我明白了,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无法避免悲惨结局。

要活下去,我必须要除掉她。

我找到了把周朝的少男少女卖到北狄的人贩子。

那人笑着:

「人说苏大小姐菩萨心肠,原来是,面若观音,心若蛇蝎。」

我没有理会,苏落落没有错,可我也没有错,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庙会时,我故意把苏落落丢下,我站在高楼,看着她在人群张皇失措,然后被人捂住口鼻,拖进了巷子里。

我紧紧攥着手帕,压抑着心底的愧疚。

我打开命书,上面的字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在迅速变干,还多了一行字:

「苏云绮的恶果,在她让人贩子掳走苏落落时,就种下了。」

我大骇,原来「恶有恶报」,便是说这个。

我赶上了人贩子,让他们放掉苏落落。

可一个人贩子被相府前来营救的府兵一箭穿心。

他们痛失同伴,不肯放人了。

我咬咬牙: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她走。」



因为我想害苏落落,「沦为北狄奴隶」那几个字墨迹已干,既然这点无法改变,不如顺势而为,博得一线生机,避免「被凌辱致死」。

我把苏落落推向了府兵。然后被卖到了北狄。

等我们抵达北狄边境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病得很重,我将药草给她服下,她临死前哀求我照顾她的小兔子。

看着脏兮兮的那一团,我嫌恶不已,正要拒绝,流匪来了。

他们烧杀奸掠。

一个满口黄牙的流匪揉着裤裆,向我走来。

我打开命书,发现「被凌辱致死」的笔墨变干了。

他朝我胸口踹了一脚,撕扯我的罗裙。

忽然,我暼到远方山坡上似乎站着一队人马,在冷眼旁观这里的人间惨剧。

这时,书上浮现了一行字。

「乌勒淮初见苏洛洛时,她抱着一只小兔子,哀求他救救小兔子。」

小兔子?为什么书上会突然出现北狄未来的王乌勒淮?我无暇去想,拼命挣脱,向小女孩跑去。

她已断气,我抱起了那只小兔子,正要跑走时,又被抓住了。

两个流匪按着我,对着我的脖子又啃又咬。

而我一边挣扎,一边把小兔子护在怀里。

就在我衣服几乎被他们剥光时,一道剑光闪过,两人脖子几乎被斩断,血喷溅到我脸上。

两个流匪倒下,一个少年骑在马上俯视着我,背后是万丈光芒。

长靴,马裤,绣着鹰隼的北狄华服。

五官立体,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充满野性和攻击性。

少年蓬勃的朝气让他凌厉的气质多了丝柔和。

我知道,他就是乌勒淮。

我想起了命书上他与苏落落的初见。

「少女扬起脸,一派天真,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救她的小兔子。」

鬼使神差的,我抱紧了兔子,开口问:

「你能…

…救救我的小兔子吗?」

命书上,苏落落三个字消失,被苏云绮代替。

成了我和乌勒淮的初见。

我因为扮演苏落落,而让乌勒淮心软,成了他的奴隶。

「乌勒淮带王帐骑兵过境时,看见一群洗劫的流匪。

他信奉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流匪是群鬣狗,贪婪卑劣,但他无意插手。

可他看见了一个少女。

他看着哪些丑陋的鬣狗趴在她身上,即将分食她如月亮般的身躯,她哭喊着,紧紧护着怀里的兔子。

他握紧了手里的马鞭。」

那只兔子死了,乌勒淮看过来时,我挤出了几滴眼泪。

转过身,我脸上却一片冷漠,把兔子随意扔掉,用手帕擦了擦手。

后来,命运每次出现属于乌勒淮和苏落落的情节,我都会趁笔墨未干之时,代替苏落落,完成那些情节。

我装作不会骑马射箭,假装喜欢小动物,喜欢笑,性子活泼。

我装作我的庶妹的次数越多,「苏落落」被「苏云绮」替代得越多,我的凄惨结局的墨迹就越淡。

直到一天,命书上出现了一行字:

「苏落落和乌勒淮共赴云雨。」

只要我代替苏落落,和乌勒淮欢好,就能改变结局。

可是,我尚未出嫁,便失贞洁,往后如何自处?

我要勾引他。



我向追兵跑去,与其被他变心后诛杀,不如死在太子府。

至少我还能有一点点虚假的回忆,保存当初偷来的美好。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去,我不会和他有再见之日了。

可是,我居然又看见赵斐。

活着的赵斐。

他端坐着,脖子缠着纱布,面无表情,凝视着我。

他,明明死了啊。

还有他脸上的那道划痕,怎么不见了?

婉娘冲过来扇了我一巴掌。

「幸好太子福大命大,只被你伤及皮肉,你这贱人不得好死!」

我回忆着,他怎么可能只伤及皮肉,我明明割破了他的喉咙,眼见着他血流了一地,断了气…

这是怎么回事?!

婉娘又冲向太子:

「殿下,您赶紧下令,将这贱人下狱,不日问斩!」

赵斐没有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盯着我。

「殿下?」婉娘注意到他的异常,「殿下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呀。」

婉娘哭着,又抓起鞭子,冲向我,狠狠抽打着我泄愤。

突然,鞭子停下了。

我抬头,看见婉娘的鞭子在半空中,被拦住了。

而抓着她的人,是…

赵斐。

「殿下?」

婉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没有作声,走向我,蹲下来。

「冒犯了,云绮小姐。」

我听见他低声说着,然后被他抱了起来。

「殿下你在做什么?!这个贱人…」

赵斐没有理她,轻轻抱着我,把我送进了房内。

「你不是赵斐。」

这个赵斐跟之前判若两人,他神色清明,端正守礼。

「我不是。」

「那你为何在赵斐的躯壳里?」

「我也不知,我记得被人杀死后,陷入黑暗里,我跟着光走,再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那你是谁?你为何认识我?」

他盯着我,眸子清亮,仿佛在看一个久别的故人。

「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不过,我只是个过客。」

「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含笑不语。

我意识到,也许他上一世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说过他的名字,但我早忘了。

「我叫云生。」

我确实忘了。

我面露尴尬,他微笑。

「云绮小姐,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名字不重要。」

「云生为何会到赵斐的身体里?」

我问命书。

「赵斐是重要角色,你杀了他后,一个游魂补了空。」

「我和云生,在何处见过?」

「他只是个小角色,我笔下有成千上万像他这样的路人,跟你偶遇过几次,不用在意。」

可是,我觉得,云生看我的眼神,悲伤而怅惘,不像普通的路人。

「那苏落落的身体里,是不是也住着另一个灵魂?」

「是。」

「她是谁?」

命书没有回答我。

「赵斐」或者说云生下令不许任何人将当夜的事泄漏,婉娘来找我拼命,云生让人把她锁进房里。

云生让我好好休息,正要离开,我拉住了他。

「赵斐宠爱婉娘,你今日之举已是反常至极,会被人怀疑的。」

「云绮小姐意思是?」

「赵斐性子古怪无常,好色轻薄,你可以假装被我迷恋而厌弃婉娘。旁人会以为婉娘因嫉生恨,诬陷我害过你。」

「我该如何做?」

「在这儿过夜。」

他眼神躲闪,有些慌张无措。

看样子他之前应该是个青涩少年。

「你别多想,只是做做样子。」

「我知道。」他急忙说,「云绮小姐和我云泥之别,云生怎敢有非分之想。」

他紧张的样子,像生怕轻薄了我一样。

我叹息:

「你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卑鄙之人。」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说:

「不是的,云绮小姐是云生见过最好心的人。」

我愣了一下:

「你是说我在善堂施粥行医?」

那些不过是我为改命的伪善之举罢了。

他摇摇头:

「不是。」

「那是何时?我不曾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他笑了:

「小姐是忘了自己有多好,云生会帮您记起来的。」

从那之后,云生就宿在我房里,不过我睡床上,他睡地上。

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有时梦到娘亲,有时梦到乌勒淮,有时梦到苏落落,我像被淹没在水里,想要往上游,却一动都不能动。

最后,我会听到一个声音。

好熟悉,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云绮小姐,云绮小姐…」

我在呼唤中醒来,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冒出水面。

我惊魂未定,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了,云绮小姐,没事了。」

他安慰着我,一脸担忧。

「云绮小姐,不怕,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握着他的手,月光落在他的脸庞,他的眼神如水般清澈,这个眼神,我为何觉得熟悉?

他递给我一杯茶:

「小姐,喝水吧。」

这句话,我好像,也在哪儿听过…

乌勒淮离京那日,云生作为太子去送他。

我站在城墙的角落里,看着他。

乌勒淮知道我在这儿,自始至终,却未看我一眼。

在他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他整个人像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所有人,眼里只有漠然和冷酷。

仿佛在俯视一群脚下的蝼蚁。

他仅仅向云生颔首便挽马离开,从前他对赵斐那个酒囊饭袋时,还能维持表面的礼节。如今却无礼至此,分明是连表面的客套也不屑了。

他想做什么?

「淮哥哥,等等我!」

苏落落忽然出现,乌勒淮回头。

「淮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走。」

四周议论纷纷,周朝民风保守,女子公然要跟外男走,简直有辱名节。

「你要跟我走?」

苏落落用力点头。

我攥紧了手帕。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勒淮好像向我这边瞥了一眼。

他嘴角浮现一丝邪气的笑:

「你想好了?」

我一阵心痛。

这是草原上,他问我的话。

「嗯!落落要永远跟着淮哥哥!」

她站在他马下,仰望着他,一脸天真。

「哦!还有落落的小兔子!」

她从篮子里抱出一只兔子,举给乌勒淮看。

乌勒淮仿佛愣了一下,是了,喜欢兔子的是苏落落,不是苏云绮。

渐渐地,命书会让乌勒淮明白,他当年爱上的,其实是他没见过的一个姑娘,不是我。

苏落落向乌勒淮伸手,让他拉她上马。

乌勒淮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沉声说:

「赤马烈得很,不让他人碰。」

那匹马确实如此,从不肯让别人碰,曾经我给它喂草,差点被它踩死,幸好乌勒淮及时赶到。

可苏落落笑了,走向马,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马竟然温顺地任由她摸着。

为何会如此?!

难道……



我拿出命书,上面浮现了一行字。

「赤马温顺地任由苏落落抚摸着。」

乌勒淮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她又向他伸手。

乌勒淮似乎看了我一眼,玩味地笑了,将她拉入怀里。

命书上又出现:

「乌勒淮将苏落落拉上马。」

接下来,苏落落做的每一个动作,命书都跟着呈现。

怎么会这样…

命书之前一直是预测未来,我当初在草原所做之事,也只是跟从命书指引。

可苏落落,她先做了一件事,命书是随后呈现。

「云绮小姐,你怎么了?」

云生低下头,轻轻问我。

我看向他,心里有个念头突然浮现。

难道说,苏落落身体里的这个灵魂,才是…

执笔人?

所以她想可以让赤马听话,所以她知道赵斐对我的虐待?

我心乱如麻,看见在乌勒淮马背上的苏落落,感到恐慌又无力。

虽然我已接受乌勒淮会爱上苏落落,但看到他们共骑一匹马,那匹连我都不曾骑过的赤马,无法抑制的嫉妒和心痛几乎让我失态。

我害怕被乌勒淮发现我眼里的泪,可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死死咬着下唇,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忽然,眼前的日光暗了下来。

我抬眼,发现云生挡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乌勒淮投过来的视线。

「想哭就哭吧,云绮小姐,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云生微笑着柔声道。

我靠入了他的胸膛,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这时,乌勒淮喊了声:

「出发!」

他的语气很不好,仿佛发泄着怒气。

「云绮小姐,有人跟我说过,心里苦的时候,吃糖会好一点。」

他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颗桂花糖。

这糖,我在娘亲投湖前爱吃的。

甜丝丝的,久违的味道,可无法减轻心里的苦涩。

望着乌勒淮越来越远的背影,我问:

「云生,你说,什么是爱呢?这世上,有与天意相悖也不渝的爱吗?」

云生微笑,垂着眼眸:

「云绮小姐,我不知道。」

我们走回去时,经过一座石桥,云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问云生。

「小姐,云生听过一个故事,您想听吗?」

我点头,望着他。

「佛陀弟子阿难爱上一女子,佛祖问他,有多喜欢那女子。阿难说…」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未待他说完,我便接上了话。

他眨了一下眼睛,有点讶异我会知道。

当初从北狄逃回来时,我过此处石桥时,曾遇见一个老和尚。

他很老了,须发皆白,佝偻着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觉空的小和尚。

我摇头。

他眯着眼望了我一会儿,然后笑了,转身离开,高声念道: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

后来人们告诉我,那个老和尚住在后山破庙里。

那庙里原来还有个小和尚,三年前一个清晨,有人在通向北狄的驿站,看见了觉空。

他们问小和尚何处去,他颔首道,往去处去。

人们看着小和尚孤身走进边陲漫天的黄沙里。

「云绮小姐,世上最善变的莫过于人心,可你若问我,什么是爱…」

他声音被微风徐徐吹散。

「阿难化身石桥,千年后少女走过时,他不奢求她的停驻。

「相遇于茫茫浮世,见君安好,便足够了,我想,这是我理解的爱。」

我不明白,不想占有、不需回报的爱,怎么会是爱呢?

「若心悦一人,便自去爱吧,何必管造化弄人,人心善变呢?」



胸膛里心跳得越来越快,我攥紧了手帕。

「云绮小姐,您想试一次吗?」

「什么?」

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袖,拉着我大步飞奔而去。

侍从们大惊,呼喊着:

「太子!」

我回头,那些侍从笨拙地被甩在了后面。

夏日的风吹起我们的衣袂,杨花纷纷落下。

我眨了下眼,他在阳光回头看我,笑了一下。

多年来沉重压抑的心,忽而轻盈起来,像振翅欲飞的鸟儿。

一瞬间,我竟然也笑了。

他带我来到城门处,吹了个口哨,一匹马飞奔而来。

他牵着马,低头看我:

「云绮小姐,去找他吧。

「去告诉他你的心里话。」

「可是我怕…」

「不用怕。云生会在身后等您,如果您受伤了,我会治好您。如果您掉下来,我会接住您。」

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上马,跑出两步,回头看他。

他微笑着,向我轻轻招手,示意我赶紧去。

我笑了,快马加鞭。

风呼啸而来,纵使此刻依然前途未卜,我心中却汹涌澎拜。

我从未有如此强烈的冲动,我要把命书抛下,我要告诉乌勒淮一切,我要跟他离开,我要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我不断加速,希望再快一点,快一点,我要马上见到他。

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乌勒淮的队伍。

我欣喜不已,要呼喊着他的名字。

可我一张口,还没来得及呼喊,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

马突然凄厉地长鸣一声,扬起前蹄,把我摔了下来。

我躺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去了,一动不能动。

大片乌云移来,遮住了日光,天空中形成了一道分界线,一半乌云密布,另一半阳光璀璨。

我看着乌勒淮的队伍如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于日光里。

明白那道分界线,便是…

命运。

是那只无形的执笔之手,不允许我逃离我的命数,将我如蝼蚁般玩弄。

失去意识之前,我朦朦胧胧见一人向我奔来。

是云生。

这次的反抗让我元气大伤,躺了整整一个春夏。

云生昼夜不分地照料着我。

从未有人如此照顾我,我忍不住再次问起他的前世。

我们定有有什么前世之因。

可他只是在我喝完药之后,递给我一颗桂花糖。

他说他是个不重要的人,不用在意。

有时候我觉得,云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权势财富名声,他什么都不在意。

当我快好起来时,风云突变。

乌勒淮大军压境。

「三月后,乌勒淮攻占周朝都城。」

命书上显示。

可是,之前命书上说,乌勒淮征战十年,消灭数个邻国,最后才攻陷了周朝。

为何周朝变成了他第一个出兵的国家?

周朝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北狄强悍军队之下节节败退。

很快,乌勒淮的大军势如破竹,兵临城下。

恐慌弥漫到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随后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传来。

乌勒淮下令悬赏周朝太子的项上人头,许以黄金万两。

这和命书之前所写也不同。

按说乌勒淮会让赵斐成为他的傀儡皇帝长达十年,为何如今他迫不及待要云生的命?

我感觉到,他变了。

他父汗暴虐嗜战,当初人们常说小可汗仁慈,是未来的明君。

命书也记载他统一四海时,多以怀柔之举,让他国归化北狄。

可如今的他,行兵布阵满是暴戾之气,以杀伐镇压异端,打得敌方无喘息之力。

他的铁骑踏平了每一寸土地,他的刀下不放过一个生灵。

我不能让云生死。

我也不能沦为乌勒淮的奴隶。

「云生,你愿意跟我一起逃走吗?」

云生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和忧伤:

「云绮小姐在哪儿,云生就在哪儿。」

乌勒淮的大军攻陷城门之际,我们逃进了后山。

我准备藏在深山老林里,在老和尚的庙里待一段时间,再乔装混出城。

月黑风高,树影幢幢似鬼影,我拉着他拼命跑着。

森林里安静得诡异,只听到我奔跑时的呼吸声。

荆棘划破了我的皮肤,我也不敢停下来。

我不能落在乌勒淮的手里,命书不会让我开口告诉他真相,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突然,我脚崴了一下。

云生扶住了我,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头,却又呆住了。

我看见远处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盯着我们,还听到了猛兽的低吼。

下一刻,云生推开我,一匹狼扑向他。

我瘫倒在地。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草原狼?

是乌勒淮。

他,就在附近。

我发着抖,看着狼在撕咬着云生,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一阵心慌,抽出了匕首,扑过去,狠狠地扎向狼的肚子。

它瞬间转向我,在即将咬住我咽喉时,云生勒住了它的脖子。

他满脸血,竭尽全力困住它,艰难说着:

「快走!」



一直以来,我并非是通过顶替苏落落而改变命运,只是被执笔人引导着走向他的安排。

娘亲应该试图改变过她的命运,可后来明白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至于乌勒淮杀掉我,立苏落落为后……

当初爹对娘情深意厚,不也一夜变心,宠幸苏落落娘亲?

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真情?

可汗终究同意让乌勒淮娶我,毕竟他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也在上次乌勒脱行刺中救驾有功。

他每日都会采花送给我,眉目间都是柔情,他们都说,从未见小可汗对哪个姑娘笑过。

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心痛。

在缠绵时,他一遍一遍唤着阿绮。

「阿绮,你要永远陪着我。」

我笑着说好,可眼底全是冷意。

终于,大婚前夜,我骑上一匹马逃跑了。

等所有人发现新娘子不见了时,我已经跑很远了。

可乌勒淮的队伍还是赶上了。

他的鹰隼先发现了我,那鸟俯冲而下,抓落了我的发髻。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我头发迎风飞扬。

他一身劲装,立马与我相望。

他一定没想到我会骑马,我一直装作苏落落那个废物,假装什么都不会。

终于在我要离开时,我能做一回自己了。

我搭箭弯弓,瞄准了他。

他也用箭瞄准了我。

「乌勒淮将苏云绮一箭穿心。」

命书预测的就是此刻吗?

好啊,那就让我迎接结局吧。

箭一齐射出,在空中擦过,我没有躲闪,可他的箭却落在了偏离我很远的地上,而我的箭射进了他的胸膛。

他射箭百发百中,这一箭,他是故意射偏的。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伤口,悲伤地望着我。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真地要置他于死地。

可我知道,他不会死的,他会登上至尊之味,封苏落落为后。

我面无表情,挽起缰绳,架马离开。

余光里,他抬手,阻止了骑兵向我追来。

两月后,我一路颠沛流离,终于到了相府。

爹虽未将苏落落娘抬为正妻,府内内务大权已尽落她掌心。

想当初爹不过一个穷书生,靠着娘亲的家族,才得以中榜加爵。

娘亲母族已落败,我又失了清白,府里已无我立锥之地。

苏落落开了口,说不如让我以丫鬟名义留下,她替我履行与太子的婚约,反正她与我长相相似,又深居府内。

此后,我当了她三年的洗脚婢。

我初始怀疑她是执笔人,我试探几次后,发现她太蠢笨。

这三年,我朝每年都向北狄进攻巨额的贡品,几乎成了北狄的附属国。

乌勒淮四方征战,他的名字,在京城可止小儿夜啼。

苏落落即将嫁给太子,我问命书:

「苏落落不是执笔人,你究竟是谁?」

命书上浮现回答:

「嫁给太子,你就知道了。」



于是,在苏落落出嫁前夕,我划破了她的脸。

伤口那么深,她这一辈子都会有条丑陋的疤。

顶着这么条疤,我看乌勒淮还怎么爱上她?

命书只说让我当太子妃,可没说,不让我动苏落落。

出嫁那日,我望着满眼的红,却无半分欣喜。

嫁便嫁吧,毕竟太子想娶的,也只是丞相的嫡女。

洞房花烛,我迟迟未等到太子。

实在困乏,我靠着床梁睡去。

我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有人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狠狠撞在桌角上。

我又被扔在地上,有人疯狂踹着我的肚子和胸口。

「贱货!连守宫砂都没了,还敢嫁本太子!」

我忍着剧痛,看见踹我之人,酒气熏熏,面红耳赤,神情狰狞。

「来人,把鞭子拿来!」

一个妇人笑着递给他鞭子,上面遍布铁刺。

我瑟瑟发抖,向墙角退缩。

他似怒似喜,抡着鞭子狠狠劈下,仿佛我的惨叫给了他极致的快感。

我向门口爬去,他狂笑着把我拖了回去,一阵毒打。

我已经喊哑了嗓子。

那妇人依偎着太子,声音娇媚:

「太子妃要面圣,打得太过,不好吧?」

太子摸着她的手:

「奶娘,斐儿没打她的脸,看不出来的。」

那妇人竟是太子奶娘婉娘,她提着手帕轻笑。

「斐儿今日依旧去奶娘房里,本太子见到这贱货恶心。」

我被关在房里,每天太子都会将我毒打一顿,只是不打我脸。

他说他怜惜这张美人面。

几日后,他说要带我赴宴。

婉娘给我拿来一双鞋,让我换上。

我知道她不怀好意,果然鞋里有一堆瓷器碎片。

我正欲扔下,她说:

「太子妃,这可是太子为您挑的鞋。不穿的后果,您知道的。」

我咬牙,穿上了,刺痛袭来。

碎片虽小,却每走一步,刺进肉的更深处。

狗男女,等我做了执笔人,必将你们丑事昭告天下,让你们身败名裂。

宴席上,我坐在赵斐身后,低着头。

「北狄小可汗到!」

我猛地抬头,看见了乌勒淮。

他从屋外走来,挺拔伟岸,同腐朽颓靡的赵斐成鲜明对比。

三年未见,他褪去稚气,杀伐之气让人不可逼视。

他佩刀入宫,竟无人敢拦。

我赶紧低下头,怕他会认出我。


可是晚了,他已经看到了我。

可他神情泰然自若,无一丝波澜,仿佛我与陌生人无异。

太子讨好地说:「小可汗舟车劳顿,我特意为您准备了美人,请笑纳。」

他拍了拍手,几个绝色美人便飘然而至,向乌勒淮娇滴滴地行礼。

乌勒淮边喝着酒,瞥了她们一眼:「这算什么美人?」

太子愣住,又干笑几声:「是我不是了,小可汗什么美人没见过,竟拿这几个脏了您的眼。」

「殿下,倒是有一美人,我对她颇为倾心…」

乌勒淮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我。

我往后挪了点,心如擂鼓。

「哦?竟然能入小可汗眼的美人?可否让在座一见呀?」

乌勒淮放下酒杯:「当然。这美人,与殿下关系匪浅。」

赵斐更迷糊了:「是吗?我怎么不知身边有这等美人…」

乌勒淮盯着我邪气地笑,我攥紧了裙摆。

忽然,我听见他喊了句:「落落。」

一女子走来,她笑容灿烂,点亮了污浊的沉闷之气。

只是看清她的脸后,我几乎惊叫出声。

是苏落落。

她的脸光洁美丽,无丝毫伤口伤疤。

我划破她的脸不过数日,她怎么可能会愈合,愈合后怎么可能没留疤?!

她几乎蹦跳着来到乌勒淮身边,坐下。

她向我挥手,一脸天真明媚。

这个灵气少女,怎会是我那个蠢笨庶妹?

赵斐回头看了看我,低声问:「她怎会与你有几分相似?」

「回殿下,她是妾的庶妹。」

赵斐讨好笑着:「敢问小可汗如何与妻妹相识的啊?」

苏落落抢着回答:「淮哥哥入京那天,我的马在街上受惊了,到处冲撞,是淮哥哥把我救下来!」

赵斐恍然大悟:「原来是英雄救美啊!哈哈,小可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乌勒淮笑而不语,给苏落落夹了一块梅花糕。

「哇,淮哥哥,你怎么知道落落爱吃梅花糕呀?!」

乌勒淮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宠溺地看向苏落落:「不知为何,我对你有一见如故之感。」

我当初在他面前扮演苏落落,自然他会对她一切喜好了如指掌。

我是赝品,真正的苏落落在他身边了。

「淮哥哥,」苏落落娇滴滴地问,「落落好看吗?」

乌勒淮微笑望着她:

「好看。」

「可之前啊,有个丫鬟嫉恨我的美貌,差点把我毁容。不过呢,这个丫鬟的夫君现在天天打她,恶有恶报了。」

她笑得一脸无邪,盯着我。

苏落落怎会知道赵斐如何对我?!

她到底是谁?

此时她狼吞虎咽,嘴角沾上了糕点,撒娇让乌勒淮替她擦去。

她是苏落落吗?

苏落落虽庶出,但也是丞相之女,怎会这样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赵斐鼓起掌来:

「哈哈,既然有此喜事,不如让云绮跳舞为各位助兴如何?」

我惊愕看向他。

他吩咐婉娘让我穿放了瓷片的鞋子,连站立都困难,他竟要我去跳舞?

苏落落拍手:「好啊,好啊,姐姐跳舞最好看啦!」

赵斐见我没动,沉下脸,攥紧拳头,威胁:「去。」

血浸透了我的鞋袜,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我浑身颤抖。

我在地上留了一个一个血脚印,赵斐指着大笑:「这就是步生莲啊!」

苏落落吃着梅花糕,津津有味地看着。

我摔倒在地,可乐曲未停,我只能站起来继续跳。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痛到昏厥时,一声重响。

「够了!」

乌勒淮拍桌,蹙眉,沉声道:

乐曲戛然而止,众人安静下来。

赵斐笑容凝固,小心翼翼地问:「小可汗…不喜欢?」

「本王对什么步生莲不感兴趣。」

乌勒淮面色难看,众人噤若寒蝉,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浑身戾气。

「淮哥哥,那落落给你跳舞吧?」

还是苏落落打破了沉寂。

苏落落一舞灵动欢快,把我的「步生莲」衬得黯然无色。

我问命书,苏落落是谁,她脸上的伤为什么好了?

命书浮现:「你试试就知道了。」

下一刻,赵斐闯进了我厢房,可是自成亲以来,他从不在我这儿过夜。

他淫笑着,抓住我:「没想到你还有个妹妹入了乌勒淮的眼。乌勒淮压在我头上,要是能睡他女人就好了。」

他挑着我下巴:「你虽是残花败柳,但与你妹妹有几分相似,本太子姑且把你当成你妹妹,临幸你一回吧。」

他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拼命挣扎,他把我推到在桌上,我抓住发簪,狠狠划了过去。

回过神来,他脸上多了条深深的划痕。

他摸到了脸上的血,勃然大怒,扑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起了杀心。

我张大嘴,像一条搁浅的鱼,手在半空中无力挣扎着,渴求一线生机。

我好像看见了娘亲,她全身湿透,摇着头,哭笑着:「阿绮,放弃吧,没用的。」

我的手渐渐垂下来。

下一刻,赵斐掐住我的手失去了力气。

他惊愕张嘴,捂着喉咙,那里正汩汩流着血。

血染红了他的前襟,满眼的血。

而行凶的匕首,握在我的手里。

我推倒他,俯视着他,观察着他。

他像一条快干死的鱼挣扎着,想呼救,却被割破了喉咙。

啧啧,真可怜。

「太子?」

我小声唤着。

他瞪着我,只能发出:「救…救…救…」

「救,救,救你?」


可问题是,乌勒淮,不近女色。

北狄民风开放,贵族豢养众多美艳女奴宠幸。

乌勒淮除外。

女奴们不是不觊觎他,毕竟英俊王子,谁不想攀高枝呢?

只是乌勒淮少年老成,不怒而威,女奴们见他都吓得不敢动弹。

也曾有个胆大的,自荐枕席,不到片刻,便花容失色衣不蔽体地从他帐里跑了出来。

所以我怀疑,乌勒淮……

不行。

我也怕他,我自幼养在深闺,对风月之事一窍不通。

堂堂相府嫡女,竟沦落到要出卖身子,简直奇耻大辱。

可没办法。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尊严?

乌勒淮的贴身侍女提着热水正要进他帐里,我与她擦肩而过时,不易察觉地向她撒了把药粉。

我从前在医馆,相较于救命药,对毒药更感兴趣。这药会让她躺上一小阵子。

她身子晃了晃,我扶住她,趁机提出接替她准备沐浴热水。

乌勒淮还未回来。

我将澡桶里倒上热水,撒上花瓣,然后静待猎物。

很快,我听到了脚步声。

我深吸口气,憋住,然后躲进了浴桶里。

立刻,我就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倒,这么烫的水。

脚步越来越近,我从水里站起来,水花四溅。

美人出浴,千娇百媚,他能不心动?

看着眼前俊朗挺拔的乌勒淮,我咬着下唇,羞涩笑着,正要抛个媚眼。

白光一现,刀刃横在了我脖颈上。

猝不及防,我一动都不敢动。

他的刀削铁如泥,只需多点力,便能令我血溅一地。

「你做什么?」

他薄唇轻启。

「奴…奴…爱慕小可汗已久…但求…」

那几个字难以启齿,我脸上滚烫,咬着下唇。

我再抬脸望向他时,目光盈盈,泪光闪烁。

他微怔,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慢慢放下匕首,神情如冰雪消融,目光多了丝侵略性。

突然,我顿感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落在一个滚烫的怀里。

篝火熊熊燃烧,我想着一些画面,羞得不敢抬头,心里惴惴不安。



云绮小姐,我不知道。」


我们走回去时,经过一座石桥,云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问云生。


「小姐,云生听过一个故事,您想听吗?」


我点头,望着他。


「佛陀弟子阿难爱上一女子,佛祖问他,有多喜欢那女子。阿难说…」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未待他说完,我便接上了话。


他眨了一下眼睛,有点讶异我会知道。


当初从北狄逃回来时,我过此处石桥时,曾遇见一个老和尚。


他很老了,须发皆白,佝偻着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觉空的小和尚。


我摇头。


他眯着眼望了我一会儿,然后笑了,转身离开,高声念道: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


后来人们告诉我,那个老和尚住在后山破庙里。


那庙里原来还有个小和尚,三年前一个清晨,有人在通向北狄的驿站,看见了觉空。


他们问小和尚何处去,他颔首道,往去处去。


人们看着小和尚孤身走进边陲漫天的黄沙里。


「云绮小姐,世上最善变的莫过于人心,可你若问我,什么是爱…」


他声音被微风徐徐吹散。


「阿难化身石桥,千年后少女走过时,他不奢求她的停驻。


「相遇于茫茫浮世,见君安好,便足够了,我想,这是我理解的爱。」


我不明白,不想占有、不需回报的爱,怎么会是爱呢?


「若心悦一人,便自去爱吧,何必管造化弄人,人心善变呢?」


7


胸膛里心跳得越来越快,我攥紧了手帕。


「云绮小姐,您想试一次吗?」


「什么?」


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袖,拉着我大步飞奔而去。


侍从们大惊,呼喊着:


「太子!」


我回头,那些侍从笨拙地被甩在了后面。


夏日的风吹起我们的衣袂,杨花纷纷落下。


我眨了下眼,他在阳光回头看我,笑了一下。


多年来沉重压抑的心,忽而轻盈起来,像振翅欲飞的鸟儿。


一瞬间,我竟然也笑了。


他带我来到城门处,吹了个口哨,一匹马飞奔而来。


他牵着马,低头看我:


「云绮小姐,去找他吧。


「去告诉他你的心里话。」


「可是我怕…」


「不用怕。云生会在身后等您,如果您受伤了,我会治好您。如果您掉下来,我会接住您。」


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上马,跑出两步,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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