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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千金第4章

发表时间: 2022-09-09

红衣艳妆的高姮在树影下化成鬼魅,发了狠地朝我冲过来。 预想中的拳打脚踢没有降临,高姮手腕被萧旸扣住。

「太子妃不好好待在屋内,自揭了盖头到这撒泼作甚?」怒意在萧旸周身萦绕,高姮身子不禁一颤。

蓄在眸底的泪水决堤,混着妆粉滑落:「还不是殿下迟迟未归,我一时心急……」

萧旸甩开高姮的手朝我走来,冷冷扔下一句话:「既然这般心急掀了盖头,这洞房想必也不需要孤了。来人,送太子妃回房,无事不必出门。」 

事情的发展顿时翻天覆地,我不明所以地被萧旸抱起,余光瞄到高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知是不是痛昏了头,我在萧旸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油烟味。 

让我想起了旧时我与萧旸在外的日子,那时我们身上的钱银不多,大部分还要用在路上。

我与萧旸过得十分拮据,一空闲,他就会去私塾教书,而我则替人做绣品。

一日下来,双手又酸又麻,生火煮饭一职,多落在萧旸的肩上。

起初做得不怎么好,因为他对吃食要求不高,能入口便好。

只是见我意兴阑珊,每每用了几口就作罢,才开始摸索厨艺。

再后来,只要我想吃,什么菜式他都能复刻。

入京那日,我钻入他怀里,看着他憧憬着未来:「你说,若你当真高中,日后我便能闲下来,日日在府中为你洗手做羹汤可好?」

萧旸伸手虚虚扶住我的腰,不让我脱怀,另一只手则拿着书,看得聚精会神,充耳不闻。

我晃到他眼前,不满他的忽视,将书合上,嗔道:「阳凌,我问你话呢?」

萧旸眉梢一顿,两人之间仅存的缝隙贴合,漆黑的双眸映着远处跳动的烛火。

「一直以来洗手做羹汤的人都是我,你的厨艺,不敢恭维。」

我刚开口准备反驳,凛冽的气息便闯进来,翻天覆地,将话全部堵了回去。

手中的书被抽走,后背落到柔软的被褥里,耳旁传来萧旸低哑的声音:「既然如今无需你下厨,日后也用不着。」

烛火熄灭,只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突然慌了神:「不是要看书……为何灭灯?」

「灯油费钱,你说的。」

……

那时的我,一心做着萧旸高中状元,我能让高家刮目相看的痴梦,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从前可笑。

萧旸抱着我往房中走去,眼里的泪水轻轻一晃,落了他一身。

「很疼?」萧旸问我,「太医快到了。」

我没有理会萧旸,将脸埋他怀里,任由咸涩的泪水刺激着红肿的掌印。

「想不想吃馄饨?」他又问我。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他,泪眼中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

我同萧旸经常吵架之后,两个人都心气高,道歉自然是不可能的。

每每僵持一两个时辰后,萧旸便会问我想不想吃馄饨。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吃完,我的气也就消了。

但这次我没有应他好,我说,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太医来得很及时,我只是动了胎气,在床上静养些日子便好了。

待太医诊治完后,夏夕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即便我再硬气,也不能苦了还没出世的孩子。

馄饨吃完,外头来回晃动的人影也推门而入。

萧旸坐到床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朝床里挪动。

我挣扎着,腕上一凉,是今日被我扯断的佛珠。

「春宵一刻值千金,殿下在我这里待着可一文不值。」我冷笑道。

萧旸眸中闪过一抹痛色,自嘲地笑笑:「是孤在你眼中一文不值罢了。」

「自始至终,孤在你眼中不过是他的替身罢了。」

「孤替他娶了高姮,你很高兴罢?」

「孩子是孤的,你也是,想跟他一起走?孤不允!」

「替身……」我从未将萧旸当成是替身,当场愣住。

温凉的食指封住我的唇,一侧的茶盏被扫落,碎了一地。

「难道不是吗?」萧旸冷笑道,眸光瞥向门外,人影映在窗纸上。

萧旸眉梢微扬,示意我不要出声。

「满京皆知萧寻喜白衣,而孤与你成亲后,你给孤做过不少衣裳,多以白为主。」

「而你身份尚未被揭穿时,与萧寻可谓是情投意合,直至今日,京中仍传着你们二人的佳话。」

「再者,今日孤与你相遇,你着满身金玉,难道不是悉心打扮去见他?」

我与萧旸四目相对,久久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并未刻意给萧旸做过白色的衣裳,选布料单纯是因为觉着好看。再者,萧寻何时喜过白衣?

萧寻有意与高家联手,又怎会让我与他的「佳话」流传京中?

这一切分明是有人故意在萧旸面前煽风点火,目的就是让我与萧旸之间渐生嫌隙……

「人走了。」萧旸的声音将我唤回神。

「方才都是故意而为之,你勿放在心上。」萧旸又道。

「那殿下呢?殿下是信还是不信?」被褥下的手绞成一团,我合上眼,像是等待行刑的刑犯。

萧旸无奈地叹了声:「若孤说信,你又可愿解释?」

我被萧旸的反问问住,半晌才缓缓道:「若殿下信了,那妾身无话可说。」

「你便是这副性子。」萧旸捧起一旁的药碗,「孤问了你两次萧寻,你次次都不愿解释,你可知今日在马上看到你『精心打扮』,孤恨不得当即从马上跳下来将你掳走。」

「若非今日追寻你时得知你将所有值钱的首饰衣物通通典当,孤当真怕自己忍不住,将萧寻半路截下一杀了之。」

萧旸一脸正色,认真得吓人。

「说到底殿下还是不信我。」我缓缓移开眼,心头不禁一凉。

「你又何曾信过孤半分?」萧旸吹着勺中的药,将药喂到我嘴边,「从孤复位至今,也不愿来寻孤,屡次想走。」

刚张口,苦涩被喂入口中,让人直皱眉头。 

「你当真以为侍卫们捡这串佛珠要捡大半个时辰?而你当真能凭一己之力走出城门?」

萧旸慢条斯理地吹着药,将问题掷给我。

我心头一震——让萧旸误会我将他当成替身、让我远走高飞的背后不过是想我直接消失,至于要我让路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药汁被一口一口地喂进来,苦涩与心头的情绪揉成一团。

「孤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来寻你,生怕再晚一步你就落入暗处的埋伏。而你呢?净说些伤人的话。」随着最后一口药汁被喂入口中,萧旸身上的怒意也消失殆尽。

我忍下苦涩反驳他:「殿下的话难道就不伤人?」

才出口我便恍然大悟,那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暗处的埋伏!而萧旸策马赶路,不过是想带我迅速回城……

指节分明的手指抚弄着手腕上的佛珠,萧旸眸光下撤:「阿眠,是孤不好,让你动了胎气,让她伤了你。」

「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与孤不够信任,相互离心,才险些酿成大祸。」

字字敲在心头,我无法反驳。

五指扣上五指,温热的掌心贴上来,将手捂热:「如今馄饨吃完了,气也该消了罢?」

二人间的矛盾被一一挑开,细想之前自己的举动,确实是有欠缺考虑的地方。

但先前的委屈与难过,又岂是一碗馄饨下肚就能消散的?

我避开灼热的目光:「妾身岂敢生殿下的气。今日殿下与太子妃大婚,于情于理总不该让她独守空房罢?」

「你又在赶孤走?」

我抿唇摇头道:「并非妾身要赶殿下,而是太子妃本就恨不得将妾身除之而后快,如今大婚之夜我还抢了她的人,日后在这东宫中定容不下我。」

萧旸眼尾浅浅晕开笑意:「孤是怕孤前脚一走,你后脚人就没了。」

「在京中这些年,你不会不知道越是无宠越是危险的道理罢?」

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我撞入萧旸满是笑意的眸中,心底暗暗发慌。

他说得不错,高父那些小妾,正受宠时高夫人往往因为忌惮让其三分,失宠之后皆下场凄凉。

高姮本就记恨我抢了她的身份,如今我又先她一步嫁给了萧旸,还怀有身孕,这梁子结得很是彻底。

而我如今唯一的依靠只有萧旸,可这份「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正当我沉思之时,萧旸掀被上床,慵懒地躺在床上。

「奔波了一日,早些休息。」萧旸像是猜到了我会说些什么似的,又道,「你睡着了孤便走。」

说着,手又不安分地来揉捏我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热风灌入耳中,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戴好,可别又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