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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毒女畅销小说

孟姜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盛宠毒女》,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风重华韩辰,文章原创作者为“孟姜”,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前世母亲懦弱早死,她被迫嫁入商户,成为继母,孤苦一生;重生回到待嫁前,她誓要摆脱枷锁,护母虐渣,走出一条惊世大道!谁说女子无才,她这一双素手,也能翻云覆雨,让这天下生变……...

主角:风重华韩辰   更新:2024-04-27 22: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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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毒女畅销小说》精彩片段


等到郑白锦被郭老夫人放回瑞香院时,整整瘦了二十斤。

思及此,小郭氏不由打了个寒颤。

范嬷嬷应声出去,可是不一会,就面色古怪的回来了。

“让你去叫人,怎么回来了?”郭老夫人见到范嬷嬷去而复返,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回老夫人,吏部张太太兵部王太太和翰林院董太太派了婆子过来,现在二门候着……”说到这里,范嬷嬷深深地垂下头,一脸惶恐。

这几位太太都是曾说过要来参加寿宴的人,郭老夫人一听到名字立时笑了起来,“你这老货,既然是这几位太太派过来的人,就该恭恭敬敬地将人迎到三瑞堂,怎么反而独自跑回来,却把人扔到二门?”心中却无比熨帖,这些年到底还是维持了一些人。这不,一听到自己寿辰就巴巴的过来送了礼。

将来这些人也得好好对待才是,自己与小郭氏是寡居,不易出门做客,可以让郑白锦去还礼。尤其是那个吏部的张太太,听说与会昌候府关系匪浅。

将来若是维持得好,也是绍元的一个臂力。

可是,她说了这半会,范嬷嬷却一直站着不动,不仅站着不动,反而看起来极不对劲。

郭老夫人不由疑惑,语气也生硬起来:“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倒是快去把人请来啊,莫非还得让你家太太去请?”

被郭老夫人一骂,范嬷嬷瑟缩了下,期期艾艾地将头抬起,小声地道:“回老夫人,她们全是来送还请帖的……”

“你说什么?”郭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一脸震惊。

站在她身后的风明贞微皱秀眉,半是诧异半是不解。

这几位太太明明先前都说过会来参加寿宴,怎么这会却会派人来送还请帖?

难道……

风明贞垂眸立侧,将震惊尽数藏在心中。这些人,多半是为周太太而来。既然周太太不来了,她们必也不会来了。

那边厢,郭老夫人重重地坐回太师椅中。行动时碰到了茶几,几上的杯盏茶壶倾倒而下,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去把文氏给我叫过来。”半晌后,郭老夫人终是发了声。

“祖母不可!”风明贞贝齿轻启,笑靥上满是焦急。

“我自教训我的儿媳妇,有何不妥?”郭老夫人没想到风明贞居然会替文氏说话,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了。打定主意等文氏过来后,一定要好好地给她立立规矩。

风明贞深吸一口长气,尽量将语气显得自然:“祖母,文婶婶身子一向柔弱,这么晚的天就不用让她跑来跑去了吧?万一累病了岂不是不好?”风明贞笑了笑,替郭老夫人整了整有些零乱的鬓发,“孙女知道祖母一向爱护文婶婶,若是知道她病了,定会心疼的。”

郭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文氏若真在她寿辰那天‘病’了怎么办?到时岂不是会传出她虐待儿媳的流言来?

可是,让她就此咽下这口气,又有些不甘。

凭什么文府的人想甩她脸就甩她脸,丝毫不顾忌?

“祖母一向疼爱文婶婶,若是寿宴上文婶婶不离祖母身侧,定显得婆媳情深。”风明贞揉了揉额头,有些懊恼。

把文氏叫过来羞侮一番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是痛快一时,只要文氏装一回病就什么都扳回了。纵是文氏想不到,她那个秀外慧中的女儿能会想不到?

祖母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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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重华一下子乐了。

听了这句,郑铭琴的脸猛地耷拉下来,可是转瞬间又将笑意堆满脸颊:“承文妹妹吉言,以后文妹妹帮着多加留意才是。”说了这句,也不等文氏反驳,就将话题又扯到其他地方:“这次一回京,就觉得京中风物面貌与十几年前大不一样。我和李浚在富阳一呆十几年,乍回来竟是有些惊住了,谁能想京中变化这么快?”

“也不知道李浚这次磨堪会评什么分?我这心里真是担忧。”郑铭琴说着抽出块帕子捂住嘴,将半张脸露出一副愁容,“我娘家虽也是候府,可是八百年也使不上一点劲。婆家这边又父兄无靠,半点也帮不上忙。若是……”

“若是家里有妹妹这样的能人,那该有多好。”

听了这句话,风重华不由将目光放到郑铭琴身上。

这个就是她今天的来意了?先是暗示李婵看中了文安学,而后又求文氏替她去向长公主说项要官。可是郑铭琴真正的意图,哪里是李浚,而是意在长公主。

风重华觉得这个人太有意思了,完全不像郑白锦。若是郑白锦能有这些手段,只怕文氏在风府一天也混不下去。

想到这里,她笑望着李婵:“婵姐姐这次进京准备住多久啊?京中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若是婵姐姐想出去,可以求父亲和姨夫带姐姐出去呢。”她年纪还小,无母亲的陪伴不能随意出门,而像李婵这般的年纪正是活跃在各种社交场合的时候。

一听到风重华说出去玩,李婵到底小女孩心性,不由雀跃起来:“是呀,就是不知道哪里有好玩,若是妹妹有知道的,不如介绍给我。”

“这段京城不是雨水多嘛,许多宴会就停了。不过我听说,过些日子武定候府上会为他侄女袁县主庆生,想必会请不少人。”风重华说着,特意抬头看了看文氏的表情,“听说现在很多五品官都领着女儿往京城来,若是婵姐姐能多多出门,定能认识不少朋友。”

她不信文氏听不懂这句话。

果然,文氏脸色微变。

原来,郑铭琴是准备让女儿选秀进宫的。

当今陛下成年的皇子共有两个,大皇子韩玮为宁妃所生,二皇子韩珝的生母是袁皇后宫中的康嫔。眼看着两位皇子已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宗人府便张罗着为两位皇子选妃。

本朝选妃与前朝不同,前朝后宫的妃子皆是朝中重臣之女。而本朝为防外戚专权干出像永安帝一家兵围皇城的事情,永安帝便下令只在五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中遴选,李婵恰好身份合适。

这么说,所谓看上了文安学不过是向文氏抛出的一个诱铒!让文氏觉得因为文家看不上李婵而心生愧疚,好让李婵借着文氏的势与长公主扯上关系。若是李婵能得到长公主的夸奖,定会得到永安帝的瞩目。

文氏的手指微微颤抖,郑铭琴这是将她当傻子戏耍?

思及此,文氏脸上少了几分笑容,眸子也变得冰冷起来:“重华说得不错,若是婵儿多出去走动走动,必能结识不少朋友的。”

面对文氏的冰冷,郑铭琴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是哪句说得不对?让文氏瞧出破绽来了?

可文氏明明刚刚还是一副笑脸,怎么突然间就冷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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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夫人一见她掏出这个玉镯,脸上便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郑白锦却是怔了怔,不解地望着她姐姐。

风重华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郑铭琴到底有什么需要求到文氏身上?眼看着文氏在安陆伯府的日子过得朝不保夕,连她妹妹郑白锦都不将文氏放在眼里。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姐姐,怎会这般热情?

“多谢姨妈厚爱,这礼物太过贵重了,重华愧不敢当。”风重华忙举着手,将玉镯捧回郑铭琴面前。

礼物好收,情难还。她可不想文氏与郑氏一门扯上任何关系……

更何况,这个郑铭琴才是个真正难缠的人物,比郑白锦要精明多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都是一家人,小玩意罢了。”郑铭琴的目光一直落在风重华的鬓角边,那枝点翠镶金串珠五凤簪晃晃悠悠地闪动着诱人的光彩。

国朝等级森严,该是什么位份就佩戴什么位份的首饰。这枝凤簪有五凤,只有贵妃或长公主一级才可以佩戴的。再想到文氏母女昨天入了长公主府到今天傍晚才回来,她便能肯定,这枝五凤簪定是长公主送给风重华的。

虽说郑白锦话里话外向她暗示过,说长公主祸事已近。可是落毛的凤凰怎会不如鸡?长公主不管怎样都是永安帝的亲妹妹,永安帝还能会把长公主杀了?

安陆伯府一家都是糊涂人!放着长公主这么粗的大腿不去抱?若是现在还像老爵爷活着时那样紧跟着长公主,风慎能落得褫职罢官的下场?

只要长公主在,就是个靠山。

然而,风重华好像看不懂她的善意,将那双玉镯轻轻放还到她的手中,默默退回了文氏身后。

郑铭琴的脸蓦地耷拉了下来。

“姐姐,人家不稀罕要,收起来吧。”郑白锦笑着开了腔,冷冷地睨着文氏。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姐姐一片好意,偏偏你们母女不领情……

“嗤。”风明薇冷笑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风重华一眼,“人家可是在长公主府里得了好处的,能会瞧得上姨妈这点子东西?”

风明薇不说话还好,她这么一说郑铭琴的脸顿时有些罩不住了,恨恨地将脸扭到一旁。她住到风府有求于郑白锦,不便抹风明薇的脸面,便强忍一口气,向着风重华笑:“二姑娘可是觉得礼轻了?”

“怎么会?姨妈远道而来,这本身就是极重的情义。”风重华不轻不重地将话堵了回去,“姨妈人都来了,又何必在乎礼物的贵重。越是一家人,越要亲亲热热的,方能处到一处。”说到最后一句,风重华特意咬得极重。

郑铭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从腰间摘了个络子递到风重华手中。

而后就不再说话了。

郭老夫人咳了一声,将眼神落到文氏身上,柔声道:“怎么今日才回来?”

文氏等了许久,终等到她说话的机会,忙上前福了一福道:“本该昨天下午就回来,只是下了暴雨,长公主就多留了一宿。”

“哦!”郭老夫人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看着杯子里分毫毕现的茶叶,状若无意地道,“你可问了慎儿的差事?”

文氏顿时怔住了,长公主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永安帝与袁皇后也极为焦虑,派了无数太医前去长公主府看病。怎么她这一回来,郭老夫人居然连问都不问?张口就是风慎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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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这时,有宫人疾步走来。

“这赤水湖的景也看完了,风姑娘随我回去吧。”童舒定了定神,笑着道。

风重华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

再回殿时,殿中依旧香雾缭绕恍若仙境,两排宫人立于两侧。只是不知为什么,殿内的气氛却极为压抑,长公主面上倒看不出来什么,文氏却是低垂着头,听到脚步声响,忙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可她眼角的泪水却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擦也擦不尽。

长公主叹了口气,招手让风重华近前,温声道:“荷花开得可好?后园好玩吗?”

“回长主公话,莲叶无穷,荷花映日,别有一番情趣。”风重华轻抿嘴角。

长公主一愣,唇角挑起笑意:“瞧瞧这才多大的人,说话行事就如此稳重乖巧。”她的手,不由抚上了风重华的鬓角,轻轻长叹,“今日这一别,不知再相见于何日了,珍重!”

听了这句话,文氏的身子颤抖起来,眸子蓄满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奴婢拖累了长公主。”

“快莫这样说!”长公主亲自下阶扶起了文氏,柔声道,“我王兄常说一句话,知足者长乐。我这一生做过妃子亦做过长公主,知足了。”

“来日方长。”长公主捏了捏文氏的手。

文氏怔了怔,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望着长公主,身子颤抖。

“回去吧。”长公主亲手替文氏拭了泪,“回吧。”

文氏皱着眉,大口大口吸入着殿中馥郁香气,眼角渐渐流下了泪珠。直到童舒过来将她扶起,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回望着长公主。

风重华骇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殿外风偃雨霁,烟薄景曛,宛若一幅淡墨挥扫的仕女画。

却不知何时下起雨来。

长公主抬眸,往殿外望去。

外头的风雨声似是更大了些,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碎石般的声响。狂风呼啸着吹卷起落叶,飞舞在空中,飒飒有声。

她回眸,将目光凝在风重华身上。

久久不愿放开。

这场雨来得急,去的却缓,直下了一夜还未停歇,风重华与文氏终是没有当天回府,而是在长公主府落脚。

夜里,长公主府的灯火亮了一夜。

直到清晨才熄灭。

童舒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长公主,不无痛惜地道:“已五更天了,长公主好歹休息一下吧。”

长公主微垂眼睑,睫毛好似两把扇子,将她眸光蔽住。

令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童舒暗暗一咬牙,快步走到她身侧,急声道:“长公主何不去求汉王?汉王与长公主一母同胞……”

长公主抬首,眸光在童舒的身上一瞥而过:“去将那经书取来。”

心中却苦涩无比,她与永安帝亦是一母同胞呀……

见长公主不理会自己的话,却要取经书,童舒不由急了,她咬唇看了看长公主,终是叹了声,转身去取经书。

九十九册经书有些沉重,以至于童舒抱来时略显得吃力。长公主的手指缓缓在匣子上摩挲,心中一时五味翻滚起来。

须臾,她终抬了首:“传令下去,自今日起长公主府斋戒茹素,为国朝祈福。”

“长公主?”童舒讶然出声。这当口上,不去求人救她,却偏偏斋戒茹素?难道敬敬天地就能消了这场弥天之祸?

“去做吧。”长公主轻叹出声,将目光聚在那个沉甸甸的匣子上,“拿我的帖子,去见几个人……”而后,她怔忡半晌,“你寻机会去见二哥,只是千万莫要叫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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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太太这些日子吃了几幅药已经大好了。”余嬷嬷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笑吟吟地看了风重华一眼。今日风重华穿得极为素净,只余一根银簪斜插在云鬓中。素色衣裙并没有将她的美貌削弱几分,反倒别有娉婷婉顺之美。

“琼珠的儿子并没大事,吃了宁大夫给开的几副方子已经好转了。”余嬷嬷笑了笑,琼珠到了周太太处就寻个借口出门了,将孩子留了下来。她虽清楚,可是有些事不是能由她嘴里说出来。

她便只当没这回事。

“阿弥陀佛,嫂子没事就好。”文氏面朝北方念了一句佛,而后再度坐下。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气,脸上因为喜悦而泛出一层浅红,看起来即明媚又艳丽。“嬷嬷别尽夸重华了,免得她越发得意了。”

“我们姑娘能干,纵是有些小得意那也是应有的。”余嬷嬷目中有微光闪动。

多亏请到宁朗,这才将太太的病给稳定住。这可是消渴症啊,这次余嬷嬷来,又是送了一车的东西。不仅有上等的绸缎和首饰,连过冬所用的皮子也送了半车。

“隔日就是老夫人寿辰,只是我们太太的身子娘子也是知道的,所以就不来了。”余嬷嬷将一份礼单放到了文氏面前,“这是一点心意。”

虽说上次周太太已经送过了寿礼,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不准备过来,就又补了一些。

其实风重华心中明白,依周太太现在的身体状态完全可以参加寿宴。可是却选择不来,这其中的意思不可谓不明白。

前一世,因为周太太来参加寿宴,安陆伯府这才来了许多人。这世周太太不来了,也不知还会不会有那么多宾客。不过也说不准,大房有风明贞在呢。

未来的会昌候世子夫人,也是个值得巴结的对象。

只是不知道武定候侄女袁雪曼来不来,武定候与周王势成水火。两家的女儿自然也不来往,前一世袁雪曼却不知是何故出现在郭老夫人的寿宴上。

只是袁雪曼来了之后就极尽羞侮京阳伯夫人,也不知京阳伯夫人是怎么把她给惹怒了。

前世,她就是因为袁雪曼才知京阳伯之子患了绝症。

文氏知道这件事后以死相抗,京阳伯夫人却四处侮蔑她,说她克母又克夫。等到京阳伯次子亡故之后,京阳伯夫人更是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她。声称是因为和风重华定过亲,这才引得她儿子身亡。

周太太好生将京阳伯夫人修理了几顿,她这才消停。

想到母亲的死亡,风重华的双唇缓缓变得苍白,脑中一幅幅影像如书页般翻过。

她还记得那一日,是文氏的头七。空空荡荡的灵堂中,只有她一个人跪着恸哭。不知何时,风慎站在了她的身后,一身的酒气,满目赤红。

她站起身,被他眼中神色吓住,惊惶地向后退去,可风慎一伸臂就将她头上的孝布扯了下来。她吓坏了,拼命向后躲去。风慎哈哈大笑,伸手往她脖后衣领上一抓,然后用力一扯,身上的麻衣化为碎布片片。

她尖叫、拳打脚踢,期望着在如此寂静的夜里会被人听到……

可风慎却追上了她,用手死死捏住她的脖子……而后她被扔到文氏棺中……然后再用力的攻入……

“你以为死了就逃过了?且睁眼看看你女儿吧。”风慎疯狂的大笑,用革带一下一下抽到她白璧无暇的身体上。血色很快就从肌肤上沁出,将她的身体染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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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舅母来了,实际上来的只是余嬷嬷,她拿着周太太的拜贴和礼单交到了风重华手中。

“太太知道姑奶奶生了重病,叫奴婢先送来拜帖和礼单。顺便看看姑奶奶可有什么需要,好回去再预备。”余嬷嬷也是个妙人,文氏正衣冠整齐地坐在玫瑰椅中,哪有半点病容,可她却能面色不改地说出文氏重病的话。

听得风重华笑靥如花,“嬷嬷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余嬷嬷又略坐了半刻钟,便离开了风府。

晌午后,周太太才姗姗而来。得到消息的风重华忙去垂花门去迎接,而后又相偕着往三瑞堂走去。

郭老夫人虽是有些不待见文氏,可是对于这个世家出身的周太太还是颇给面子。等到一行人到三瑞堂时,她站在台阶下相迎。

“冒昧来访,叨扰了。”周太太比文氏要大十来岁,体态微丰。云鬓松松挽了高髻,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斜插了根点翠镶金串珠凤尾簪。身上的五彩浮光锦八幅湘裙,长长曳曳地拖到地上。

这次周太太带的礼物不菲,人人都有一份,就连那个在周王府长年不回家的风明贞也得了对通润晶莹的玉镯。派完礼物后,周太太又递给郭老夫人一张礼单。

“老夫人的生辰就要到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周太太淡淡地笑,气质清冷,“只是我这些日子身子总不舒坦,也不知道到时能不能来。”

郑白锦看得眼都有些直了,连周太太下半句话都没注意听。

郭老夫人虽是不满那句不能来,可觑了一眼礼单,不由唇角含笑,眉梢斜飞,笑盈盈地将礼单递到了范嬷嬷手中。而后,轻轻叹口气:“想当年我与你母亲也曾有几面之缘,你母亲端雅华贵,风华绝代,不愧是衍圣公府出来的大家闺秀。”

听到郭老夫人提到她的母亲,周太太眼中浮光微闪,继而平静,浅笑道:“母亲年事已高,近些年来已不大出门走动。若是母亲能像老夫人这般康健,那该多好。”周太太话说的很慢也不多,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郭老夫人脸上的皱纹几乎都快熨平了。

若论起尊贵,这世上有哪个家族能及得过万世师表至圣先师集华夏文化之大成的孔氏。自汉以降,世家大族莫不以和曲阜孔氏联姻而美。

就像周太太,虽然只是孔氏的外孙女。可在京城中,不论门阀再高,那些夫人们见到她也要高看一眼。甚至有不少低级官员的内眷,以结交她为荣。

“听说贵府大公子连中小三元,是京城中一等一的读书好苗子,说起来他与绍元还有同窗之谊,大家都是自家人,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提起周太太的长子文安学,饶是觉得自家孙子才气无人能比的郭老夫人,也羡慕不已,“但不知贵府大公子明年可有科举之意?”

文安学今年十六岁,在国子监读书。弟弟文安然,虽是才情不如他,却也得了两届案首。人人都说文府必会出个状元郎,为了这个缘故,文府的门槛几乎要被来求亲的人踏破了。

可周太太却一家也没有应允,直接放出去话去,两个儿子不中举不许议亲。

“学业不精,有待磨勘。”一提起自己的儿子,周太太就惜字如金,对于郭老夫人所提的话更是连话都不接。

她不是个笨人,这些日子京城都快疯了,说是风绍元好男风,她可不敢冒然接话。

更何况,她极不喜安陆伯府。

文家的女儿,就该嫁到诗礼簪缨之家,相夫教子,与夫家和睦相处,后宅安稳。而不是嫁给行伍出身的勋贵之家,看似表面光鲜,实则荒淫不堪,令人好生瞧不起。

可是再不满她也没有办法,毕竟是长公主做的媒。所以这些年来,她极少登安陆伯府的门。

再与郭老夫人说了会话,周太太就起身告辞,往落梅院而去。

见到周太太走了,郑白锦不由长叹口气:“若是文安学小个五六岁该多好。”若是小个五六岁,正好与她女儿风明薇配成一对。若是周太太肯让文安学娶她的女儿,她就敢与吴通判退亲,反正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即未互换八字又未通告众人。

郭老夫人轻轻拨动着碗里的茶叶,瞥了郑白锦一眼,而后她的眼睛就落在了小郭氏身上。小郭氏一反常态,面上微泛潮红。一双眼痴痴地望周太太远去的背影,嘴角翕动着,似有满腹心事。

郭老夫人咳了咳,先令郑白锦回去。而后,将声音放得极低极缓:“不可心急,须得从长计议。”

“娘,我如何不急?”听到这句话,小郭氏却急了,她一把抓住了郭老夫人的衣袖,眼泛泪光,“绍元等不得啊!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绍元被国子监扫地出门吗?只要周氏愿出手,绍元定会无事……”

郭老夫人的一双眼蓦地冷冽起来,她死死地盯着小郭氏,直到小郭氏慢慢地垂下头。

“我说过,徐徐图之。”

落梅院。

文氏见到周太太走了进来,忍不住站起身来,眼圈有些发红。

文氏是老来得女,生下她后老太太的身子就一直不好。等到周太太进门后,不仅接手了中馈,更将抚养文氏的重担接了回来,文氏的针黹女红和礼仪教导几乎都是她一手操办。原本她该有三个孩子,长子生下没多久因文氏生病而忽略了长子,害得长子夭折。周太太受此打击也一病不起,直到几年后生下文安学才算将这份伤疤掩盖。

“嫂子……”见文氏的心情一时激荡不已,伏在周太太怀里呜咽起来。

“你这个傻孩子!”周太太将文氏一把揽入怀中,用力拍打她背,“就是个泥人也得有三分火性,你可倒好,任人捏扁搓长,连句重话都没有。我真是白白疼了你一场……”

听了这话句,风重华的眼圈也红了起来,跪倒在周太太身边。

见此情景,余嬷嬷和一群服侍的丫鬟纷纷掩面涕泣。哭了好大一会,还是余嬷嬷和许嬷嬷上去劝周太太,才算将她们姑嫂二人分开。有丫鬟端了两个小镜子过来,又有人捧着水盆毛巾等梳洗之物,服侍她们梳洗。

等到梳洗完毕,周太太拉着文氏的手在罗汉床坐定,目光就落到风重华身上。

“见过舅母。”风重华裣衽一礼,婷婷而拜。

周太太一生没有女儿,不仅她命中无女,就连娘家也只有弟弟周克生了一个侄女名周琦馥,一家人爱如生命。只可惜周琦馥随着周克远镇辽东,好几年都没见面了。

此时看到风重华仪容柔顺端庄,神情渊静,眼神澈底澄清,不由得想起她刚入府时,文氏还没有这般大,只是小小的一团。这么一想,眼圈又泛了红。她侧了身体,拿出帕子轻压眼角。而后将那枝点翠镶珍珠赤金扁簪取下,插到了风重华头上:“好孩子。”

风重华回头看了看文氏,见她点头,这才将赤金扁簪收下。

周太太赞赏地点了下头:“我这次来,除去给你祖母做寿的,还另给你带了些东西,已让你琼珠姑姑送你屋里去了。”周太太笑着整理了下披帛。

听到琼珠的名字,风重华不由一喜,又往文氏那里看去。

文氏自然颌首应允。

风重华就弯了嘴角,提裙告退。

见她退出屋子,周太太脸上笑意渐收,沉声道:“阿若,你是怎么打算的?”

闻听此言,文氏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周太太叹了口气,替文氏拢了拢垂在颊间的乱发:“你可知上月长公主被叫到宫中,被圣上好生斥责。”

文氏的头就抬了起来,露出担忧之色。

周太太微有怜意,低声道:“你性格一向柔弱,本不合适在安陆伯府生活,只是这些年仗着长公主你才有几年好日子。若是长公主真惹了圣上厌弃,只怕你以后……”周太太说着握紧了文氏的手,“倒不如趁着他将你赶到农庄的契机,与他闹一场,和离了吧。”

“安陆伯府,终非良配。”

“可是,我若走了,重华怎么办?”良久,文氏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听了她的话,周太太蓦地怔住了,而后她抚了抚鬓间的碎发,低声道:“这有何难,只要你肯和离,到时我拼个不要名声,也要把重华从安陆伯府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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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河若是修须得两百万两银子,可现在国库里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五百万两,若是一修河,宫里殿宇的修缮就得停下。这宫里的宫殿还是承自前朝,早就有些破败了,也到了该修缮的时候。

可若是不修永定河,眼看着今年这场秋雨下个绵绵不绝,谁也不知到底会不会发场秋汛。祭了这么多次天,怎么就一点效果也没有?难道真是朕私德有亏?难道还得下罪已诏?

思至此,永安帝不由揉额。

吕芳瞟了一眼永安帝,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奏折压到几个奏折下面。站在他对面的胡有德猛地挑了挑眉梢,却垂手不动。

“这是什么?胡闹!”永安帝终是恢复过来,连看了几个奏折后,将那封奏折取了出来。没成想,一打开来顿时气得不轻,“简直是胡闹。”

“这福康装疯卖疯的在做什么?”

吕芳一听,忙凑上去看,便看到上面写着福康长公主在府里披发跣足地不知搞什么。不仅如此,她还令宫人将古玩玉器尽数摆到大街上明码标价。正好有几个御史从长公府门口经过,被府里的宫人缠住要他们买玉器古玩。

几个御史被缠的头晕,一怒之下便参了长公主。

“解阁老也有本要参长公主……咦,并不是参长公主,是……参……圣上……”吕芳拿手翻了翻剩下的奏折,一下子又看到内阁首辅解江的名号。

永安帝脸色遽变,将解江的奏折立刻抓到手中,读了几行后,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缓和起来。

站在龙案两侧的胡有德缓缓抬了双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吕芳。

恰在这时,吕芳的眼也正好向他望来,露出一丝乞求之意。又往自己袖底指了指,然后做了个手势。

胡有德眼珠子转了转,重又压下双眉,如老僧入定般。

吕芳暗中出了一口长气。

解江乃三朝元老,自前朝起便一直在内阁行走。他性情宽厚,学问优长,尤善于整饬吏治。

后来,永安帝得天下后,依旧重用他。

说起来,这解江也与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长女嫁给了汉王为妃。因了这层关系,解江一向不参与皇室之间的事情。可是今日,他却为了长公主,参了永安帝一本。

他言道,长公主在长街变卖古玩玉器,实是为了充实国库,在入夜之前就已将银两尽数交到户部。不仅如此,长公主还在府里拨发跣足为国朝祈祷,祈求上苍停雨。

而且在他的奏折里还夹着一册长公主所抄写的经书。

解江言道,长公主所抄写的经书共有九十九卷,每字每句皆为长公主笔迹,足可见长公主心诚。

读到此处,永安帝掩上了奏折,将目光停留在那本经书上。

吕芳连忙将经书翻开,认真的读了几页:“回陛下,确是长公主笔迹。”

“九十九卷?”永安帝怔忡了。这经书并不薄,若真是抄写下来需得两三个月。

“奴婢听说长公主自从月前闭府后,便整日闭门不出。没想到,居然是在抄写经书……”吕芳一脸的痛心疾首,“长公主一向有失眠的旧疾……”

听了这句话,永安帝的心蓦地动了一下。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妹妹替他担了天大的干系,这皇位他还真坐得不安稳。

想到这里,先前那腔怨怼忿恨突然化成了乌有。到底是一母同胞,到底是亲生的妹妹。想当年,她才十岁就被送到前朝宫中做贵妃,受尽了多少凌辱?


风重华刚用过晚膳,坐在罗汉床上,手里举着本棋谱,盯着方桌上一盘残棋,蹙眉凝思。暖阁的门边对立着两只鎏金铜龟鹤灯龟鹤,口里衔着灵芝烛台,橘色轻芒连闪,引来几只飞蛾。

北面摆了几张书案,大丫鬟悯月正在将周太太送来的礼物分类造册,她一边写着一边低头与射月说话,显得极为轻松。惜花不在屋里,领着可儿与几个婆子去了库房。

暖阁里宁静而安好,在小脚踏上的李妈妈却有些坐立不安。她偷偷地抬眼,只见风重华穿了件月色织锦对襟小袄,下身系了条蜜色细碎洒金缕湘裙,好似一朵盛开在月下的白莲,淡雅芬香。

昨天周太太走后,这府里的气氛就开始不对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话,说二姑娘凶狠残暴,随意打骂下人。谣言里还特意点出了王妈妈,说王妈妈是落梅院多年侍候的老人,二姑娘却用簪子扎烂了她的嘴。而且扎完了之后,还把人给关了起来。

二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将来长大了可想而知。这样的传言在府里愈传愈烈,李妈妈听了之后大惊,就跑到风重华这里禀报。

可是没想到,风重华听了之后不仅不着急,反而笑着请她坐下,和她家长里短的谈了起来。等到可儿将棋盘摆好,她又将心思沉浸到棋盘里去了。李妈妈有心想劝几句,可风重华却连头都不抬。

外间有人将暖阁的帷帘掀起。

风重华头没抬,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

弄影先行了一礼而后站到罗汉床边:“已查清楚了,这谣言是从瑞香院烧火婆子那里传到咱们院子的,奴婢就顺着这条线往上查。原来这婆子与看守垂花门的张婆子是儿女亲家,她也是从张婆子那里听来的。而张婆子听说与外院养马的是同乡……然后奴婢就发现三瑞堂守夜的马婆子手里赌资多了许多,以往她总是三五文钱的赌……”

听了这些话李妈妈吓了一跳,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来。她还以为风重华是年龄小,想不出这里头的利害来。没想到人家居然连源头都给查了出来……

风重华将手里的棋子轻轻放回瓮中,而后揩了揩手。

郭老夫人一向谋定而后动,又怎会放着王妈妈这样的棋子不用?当初她将王妈妈交到三瑞堂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

只是郭老夫人居然选择在此时用王妈妈坏她的名声,难道是打听到了她已往长公主府送过拜帖了吗?如果真是如此,那这落梅院还得好好整治一番才对。

就在这时,琼珠掀帘进来:“关姨娘求见。”

“她怎么来了?”风重华挑起柳眉,略有些诧异。

风慎风流成性,府里稍有姿色的丫鬟只要被他看上就会收用。他虽然通房不少,可是正儿八经的姨娘却只有三个,而在这些姨娘中,关姨娘却是较为特殊的一个。

因为关姨娘是老爵爷送给风慎的。

当年风慎与文氏成亲后,夫妻失和,老爵爷怕风慎在外风流,就从郭老夫人身边挑了个丫鬟送到风慎身边。后来,她生下一女风明殊,只比风明薇小几个月,在府里行四。

生了女儿后,关姨娘就被抬了姨娘,备受风慎宠爱。只可惜,郭老夫人一向以‘礼仪’治家,庶女们只有逢年过节才可以向主母请安。所以回府至今,风重华都没见过任何一个庶女。

而对于妾室府里却没有那么多规定,她们随时可以出入主母的院子,只要提前求见即可。可风重华已经回来半个月了,也没一个姨娘前来求见文氏,想是因为风慎从不在落梅院歇脚的缘故。

今日关姨娘却冒然来了?难道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据说前些日子关姨娘寻了个大夫,一番诊断下来,说她怀了男胎。可是关姨娘有没有想过,郑白锦许不许她生下来?前一世,关姨娘确实怀了男胎,可是生产之时却大出血,一尸两命。

思及此,风重华抿了嘴笑,道:“让她进来吧。”她倒要看看关姨娘准备念什么经。

暖阁外有人掀帘,紧接着关姨娘的身影出现在屋内。关姨娘身材娇小,腰骨纤细,行走间如柳枝摇曳,娇媚异常。虽是怀有身孕,可因穿着宽大的裙裾,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见到风重华坐在罗汉床上,忙笑着行了一礼:“有些日子没见二姑娘了,没想到二姑娘的气度秉性越来越好,竟有了几分大姑娘的样子。”在安陆伯府,风明贞是一切美好的象征。若是被夸者能与大姑娘相提并论,称得上至高无上的荣誉。

谁让大姑娘命好,幼年时被先周王妃瞧上带回府,一直陪在淳安郡主身边,而后又与会昌候世子定了婚约,成了未来的世子夫人。

“姨娘可是有事?”风重华笑了笑,将脸藏于灯影下。

风慎若是想求官,找会昌候最是合适,因为会昌候这些年来极得圣宠,族中子弟多在吏部任职。可是他却连提都没有提会昌候,想必是在郭老夫人那里直接碰了壁。

风明贞是郭老夫人的眼球子,怎会舍得让风明贞因为风慎得罪了婆家?风明贞嫁人后,她心里眼里就只有大房,丝毫不将二房放在心上。她记得风慎自从被褫官后就一直赋闲在家,直到老死。风慎也曾求过风明贞,却是三言两语被人给堵了回来。

再后来,风绍元中了探花,大房的日子过得花团锦簇,如火烹油,可是二房渐渐走下坡路。最后,风慎想用卖风重华换笔钱财,却偏偏被郭老夫人一分不剩的要走。

“听说大娘子生了病,我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关姨娘笑着凑了过来,将手里的药放到风重华面前,“本来想送到大娘子屋里去,可巧二姑娘也在。”

她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上上下下地打量风重华。

都说二姑娘自从病好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由以前的软弱变得杀伐决断。不仅处事利落多了,还能管家治理下人。看着风重华,难免想起自己的女儿风明殊。虽然同为风家的姑娘,可是一个嫡一个庶,这身份差了千万重。风重华小小年纪就能开始治理中馈,她的女儿却只能窝在西夹阁中。

风重华就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问道:“多谢关姨娘挂念,母亲的身子已慢慢好转了。”而后她的目光落到两包药的系绳上,这绳子上打着几个复杂的结,一看便知是瑞香院退回的。

关姨娘抿嘴一笑,文氏治家无能,这落梅院一向是府里最乱的。经风重华整治过后,落梅院渐渐走上了正轨。可是落梅院再怎么整,它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儿子!

文氏不得风慎喜爱,这是满府皆知的事情。等到风重华一出嫁,文氏怎么办?若是文氏聪明些,就该知道儿子的重要性。

巧之又巧,她这胎怀的是儿子。

文氏虽软弱,娘家却极有钱,等到将来风重华出嫁时嫁妆必不会少。而文氏那个与曲阜孔府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大嫂,也会让她未来的儿子少走许多弯路。

如果她的儿子成为嫡子,文氏的财产岂不就成了她儿子的?若是再得周太太帮衬,将来少不得仕途有为。

想到这里,她殷勤地替风重华倒了一碗水:“听说二姑娘已经开始学着管理中馈了,可真是辛苦。可惜呀,若是二姑娘有个兄弟在那该多好,可以事事交给兄弟,哪还用得这么劳累?”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风重华低下头,把玩着腕子上的羊脂玉手镯。

李妈妈睁大了眼睛。

见到风重华不接她的话,关姨娘有些急了。难道是她说得太隐晦了?

“二姑娘可知道咱们府在乡下有好几门亲戚,听说有一房因为没生儿子现在家财被人给占了,又把他家的女儿随便给许了个不成器的人家。”关姨娘轻咳了下,挨着风重华的身子坐下,低声劝道,“常言道养儿防老,若是没儿子老了怎么办?难道要依附隔房的?”关姨娘说着往瑞香院呶了呶嘴,而后面上更加亲热起来,“大娘子现在还年轻,跟前有二姑娘侍候着,等将来二姑娘成亲远嫁后难道还能把大娘子给接走?大娘子将来没了姑娘,这落梅院可怎么办啊……”

“二姑娘是明白人,当会明白我一番苦心。”

“……将来你弟弟定会奉大娘子为亲娘,奉你为亲姐。等二姑娘出嫁后,你弟弟就可以替你照顾大娘子。”

风重华似笑非笑的看了关姨娘一眼,语带双全:“姨娘考虑的可真周到!这份爱护之心,果真拳拳。”风重华缓缓垂首,烛火桔黄色的光芒映衬着雪色肌肤,娇嫩如雪。

关姨娘见她入毂,不由喜上眉梢,拍胸膛道:“二姑娘以后若有难事只管与我说,姨娘定会掏心掏肺地对二姑娘。”

文氏性子软弱,又不理府中之事。若是能让她做了孩子嫡母,将来这孩子出生之时也多一层保障。郑白锦那人最是心狠手毒,又怎会允许她生出个儿子来?

她虽眼馋文氏的钱财,却更惜命。若是因为生产之时出了事故,纵是万贯家财放在手中也无法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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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被拨出嘴的王妈妈只觉得疼痛难忍,可她却不敢停顿,将郑白锦如何吩咐她作贱文氏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一清二楚。

她知道,这次不会有好下场的,可她更怕面前这个人发起狠将她给杀了。

二娘子生气就生气,多半还有条活路。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她死了,只怕那个早就嫌弃她的丈夫会立刻找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不会生出替她报仇的念头。

屋里的人只听得脸色煞白,让个粗俗的婆子去辱骂文氏,也亏得郑白锦想出这个卑俗的办法。可这样的办法对付文氏却是简单有效,杀人而不见血。

真是人善被人欺啊!风重华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琼珠姑姑,你把她绑了,请许嬷嬷交给祖母发落。”

“姑娘,姑娘。老奴把知道的都说了,求姑娘饶我一命啊。”王妈妈急了,把她交给郑白锦还有条活路,要是交到郭老夫人那里她还能活吗?郭老夫人连风明薇身边的大丫鬟都敢打死,何况是她?

风重华却正眼都不带瞅她的,拿着帕子细细地揩着手。直到王妈妈不再哭喊了,这才侧脸看向她,道:“你害怕祖母?”

王妈妈瞠目结舌,嘴巴微张。

风重华垂眸,意味深长地一笑:“要不然,送你去瑞香院?”

她这样一说,王妈妈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清醒过来。老夫人今日才杀了两个人,未必肯再杀第三个。更何况,她不过是怠慢了文氏,罪不致死。可若是送到瑞香院,郑白锦岂能放过她?

想到这里,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任由琼珠将她绑了起来。

等到王妈妈被人领出了门,风重华坐正身子,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放在小腹前,慢条斯理地道:“我与母亲在农庄呆了一月余,走之前落梅院的东西没来得及清理,有些物件也不知道少没少。我觉得让李妈妈清点一下,该归册的归册,该整理的整理。若是有短少的嘛……”风重华说到这里住了声。

李妈妈这会刚刚醒转过来,一听到她接的差事,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倒回地上。

“老,老奴……”

“老什么老?你算哪门子的老货!”琼珠一听到她自称老字,只气得跺了跺脚。这府里的人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一个婆子居然都敢在主子面前自称老奴了。像她祖父那样侍候过三代主子的都不敢自称一个老字,每次见到文谦都恭恭敬敬地。

李妈妈被这一跺脚只吓得魂魄都散了,硬生生地将口里的话给转了过来:“奴……奴婢没才,怕耽误了二姑娘的事,要不这差事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们吃了落梅院的拿了落梅院的,就想一点责任都不负吗?想到此,风重华覆下长睫,端起半盏茶水轻轻笑了起来:“李妈妈不愿做?”说到这里,风重华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妈妈一眼,“只是落梅院这一个月似乎是丢了不少东西,本来我还烦请李妈妈帮着造个册,我好交到舅舅那里,请他去报个官,也好早些把贼人抓到。既然李妈妈不愿做,那我只好另选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李妈妈彻底清醒了过来。风重华不仅仅是风府的二姑娘?她舅舅更是翰林院的侍书,送个把人入监牢不跟玩似的?

“不,不,不!愿做,愿做。”李妈妈一连说了三个不字,只觉得掌心冒汗。二姑娘自从生了这场病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口舌伶俐了,待人处事也狠辣了起来。

又不知道从哪弄来这几个面生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厉害。

“好了,我累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至于这院子里其他的差事怎么安排,一会等许嬷嬷从祖母院里回来,自然有她安排。”风重华拿帕子捂了捂嘴,她是真有些困了,“以后各司其职,各司其务,互不干扰即可。”说了此话,她看向琼珠,“这是我琼珠姑姑,与我舅母情同姐妹。以后你们见着她,也要称一声娘子。若是你们敢怠慢她,就是等于怠慢我。”

而后,她又指了指身边站着的几个丫鬟:“可儿是自小跟着我的,你们自然都认识,其他的,都是我舅母半月前才送来的。以后,她们就是我的大丫鬟,只管我屋里的事情。至于你们……”说到这里,风重华环视了一下众人,微翘双唇。“未得她们许可擅闯我闺房的,一律打残了卖到草原为奴。”

说完了话,风重华挥挥手,好像在撵苍蝇一般将这些脸色煞白的人都撵了出去。

这些人出去后,暖阁就安静下来。

暖阁是安静了,落梅院却忙碌起来。李妈妈突然能干起来,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洒扫地面,收拾庭院。又跟在悯月身后拿着账册跑前跑后,将落梅院的东西登记造册。等到许嬷嬷从三瑞堂回来后,落梅院的杂草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了,文氏与风重华的卧房也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祖母怎么说?”风重华亲自替许嬷嬷倒了杯茶,又请她坐到自己身边。

许嬷嬷露出欢喜的笑容,小小尝了一口。这是去年的雨前毛尖,味道甘冽幽香。虽说是好茶,却到底放足了一年,已失了春茶的香气。虽是品出来了,许嬷嬷却一迭声的说好。

“回姑娘的话,奴婢将人送到老夫人处后,就照实地说了。老夫人又当着奴婢的面将经过细细地盘问了一遍,见到没多大出入了,说会给姑娘一个交待。奴婢见那里左右也无事,便先回来了。”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极为巧妙,若不是风重华现在心思异于常人,怕还听不出这里面的意思。许嬷嬷这最后一句就是在说郭老夫人并没有尊重她,反而是很随意地对待她。不仅很随意,而且很怠慢。

在深宅大院里,别人如何对待下人就表现了他主子的地位高低。若是主子地位高,下人自然有脸面到处都有人巴结,若是主子地位低,就会像许嬷嬷这样,明明是捆着犯人过去,却连应有的尊重都得不到。

风重华目光瞬了瞬:“委屈嬷嬷了。”歉意地欠了欠身子。

见到风重华明白了她的意思,许嬷嬷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面上也多了几分感慨:“能为姑娘做事,这是奴婢的荣幸。”说到这里,到底还是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姑娘为何不将李妈妈留在手中?”若是留在手中,将来对付瑞香院时,也多了一个把柄。

可风重华在听到风明薇所说‘她并非风慎亲女’的那句话后心中已升起微妙之感,一个婆子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瑞香院更是蠢不可及,何须她费心思对付。现在当务之急是等弄影回来,先查明一些事情再说。

至于这个李妈妈,送给郭老夫人也无妨。

想到这时,她勾唇轻笑,和许嬷嬷说起了闲话。“我听舅母的意思,说是嬷嬷只在我们这里做五年是吗?”

“是,”一提到风重华的舅母周太太,许嬷嬷脸上就多了几分敬重,“太太确实是这般说的。”

听了这话,风重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头看了惜花一眼。惜花会意,转身向外走去。

与李妈妈一起登记造册的悯是精于心算,管着财钱账册。惜花温柔心细,管着四季衣物和箱子。射月熟知礼仪规矩,负责迎来送往。在三瑞堂就消失不见的弄影爽利泼辣,善于言辞,风重华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都是她出面。而那个从小就跟在风重华身边的可儿,则因为年龄太小,现在只管杯盏茶饮。

至于琼珠的身份则只能算是个客卿,对于她的去留文氏和风重华无权过问。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外有琼珠,内有这几个大丫鬟,文氏身边有许嬷嬷。若是前一世她能器重这些人,怎会落到那般的下场。只可惜前世的不懂得内宅险恶,最后生生地任由风慎将这些人遣走。

“听说有个侄子过继到嬷嬷名下了是吗?”

听到风重华提到她侄子,许嬷嬷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是,也不成啥器,在大理寺做个衙役。吃不饱也饿不死,权且胡混吧。”

“怎会是胡混?嬷嬷真是太过谦了!”风重华从掀帘进来的惜花手中取过一个匣子,笑着放在许嬷嬷面前,“嬷嬷来我们家,听说年俸都是由舅母付的,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思来想去了好几天才想出来,原来我娘在东门大街附近还有几间铺子。”

风重华拍了拍匣子:“这间铺子送给嬷嬷的侄子,勉强够买些酒水胡乱吃吃。”

许嬷嬷的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东门大街的铺子,岂止是只够买酒水?简直就可以让她一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就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风重华。

“我要的也不多,只要嬷嬷能走得动,就跟在我娘身边。若是将来嬷嬷走不动了,我就再给嬷嬷买套宅子,给嬷嬷养老送终。”风重华笑靥如花,明眸溢彩,看得许嬷嬷心头狂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窗外天色黑透,细雨断断续续地飘洒,打得枝叶渐重,草色微黄。

“下雨了。”风重华抬眸,遥望着窗外。

而此时的三瑞堂里,郭老夫人将她最心爱的细瓷茶杯摔坏了三个。双目喷火,五官扭成一个狠相。

“去查,这闲话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怎么就传到薇姐儿那里?她一个小姑娘家懂得什么?定是后面有人教她。”

“这是有人想让我不好过!谁不想让我好过,谁就得死……”

“把府里给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一遍,凡是知道今日事的,全都打一顿发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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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射月掀起了帘子,禀道:“姑娘,弄影回来了。”

“让她进来。”风重华声音平静,唇边却挂上了笑。

弄影已经出去一天了,她在安陆伯府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按说这打听消息最好是让府里老人去,可是这府里的人,风重华一个都不敢用,她们不是郑白锦的人就是郭老夫人的眼线。

其实,文氏嫁过来时还是带着一批可信的人。只可惜她孕七月时动了胎气,长公主震怒,就将这些人遣得干干净净。等到文氏从长公主府回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文谦和周太太倒是送了几个人过来,却都被郭老夫人不阴不阳地给堵回去。

文谦没有办法,就只得从钱财上补贴妹妹。先后送了文氏好几处庄子和商铺,可惜这些最终却便宜了风慎。

想到这里,风重华觉得豁然开朗。

这么说来,长公主定然知道她身世?要不然也不会将以前的人全部遣走。

那么……

她的父亲到底是谁?

长公主花这么大的力气替文氏遮掩,又让文氏在长公主府生产,定然这人与长公主关系匪浅。

难道是皇帝,或是朝中某位大臣?

想到这里,风重华摇了摇头。如果她是皇帝之女,那前世风慎所做的一切足以抄家灭族,怎么可能安然无忧的活到老?朝中大臣更不可能。

那到底是谁?

风重华摇了摇头,制止住了向她禀报的弄影,指了指罗汉床旁的杌凳:“先用膳。”

这是方才金仙楼送来的吃食,她将吃剩下的赏了那些院中的婆子丫鬟,挑了几样没动过的,留给几个大丫鬟吃。杌凳旁摆着的,是特意留给弄影的。

弄影福了福,就坐到杌凳上,随意地扒了两口梗米饭,就将碗放下:“奴婢只打听到一点零碎,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风重华知她有事回禀,便吩咐可儿将饭菜端到弄影的房间里,等她回去时再吃。

“奴婢从三瑞堂出去后,就去寻灶间传菜和针线房的婆子。问了好几个,都说对当年的事情不清楚。不过,却有几个年纪大的支支吾吾地,后来奴婢再想问时,这些人什么都不敢说了。”

在深宅高门中,一般消息最灵通的就是灶间传菜和做衣裳的人,因为这些人经常接触主人。而像那些丫鬟婆子,虽是知道的机密多,却不是她这种刚入府第一天的人能收买的。

虽然她也想将事情打听清楚,可是仅靠这些外围的人又能打听出来什么事情?倒还不如直接去问文氏,只可惜文氏若是想说,方才就已说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将谣言的来处给摸清了,果真是从瑞香堂那里传出的。

“只是她们说的话却不好听。”弄影抬眼看了看风重华,轻轻叹了口气。

风重华心头咯噔一下:“她们都说什么,与我从实说来。”

“她们……”弄影咬了咬唇,“她们说大娘子嫁来当日,二老爷是在书房过的……后来,怀孕七个月时被长公主接走……再后来,姑娘不足月出生。可是生下来却是身体康健……”弄影不敢再往下说了。

风重华眼神微滞,羽睫连闪。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如果这些全部都是真的,那她所谓的复仇又算什么?文氏的背叛足以引起任何男人的报复之心。

可是,她与文氏在风府这么多年,又何曾过上一天好日子?风慎从不正眼瞧她,哪怕她再想与他亲近,也是满脸厌恶的将她推开。直到她慢慢长大了,风慎的态度才渐渐好转。可是这个好转,却给她带来了一生的恶梦。

她才十岁啊!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风慎居然能下得手……

哪怕她不是风慎所生的,这十年难道就一点感情也没有?

她垂下头,手指抚上鸦雏色的鬓角,掩饰住眼中的异样。

“其他的,还打听出来什么?”她问弄影。

“大娘子与姑娘被遣去农庄那一日,大娘子曾使人去求见老夫人,老夫人称病不出……”

“实际老夫人并不在府里。”

“什么?”风重华怔住了,目光微凝,“她不在?”

弄影点了点头,取下腰间的荷包,将剩余的银钱摆到桌上:“奴婢使了一吊钱,又许了那看门的婆子一根银簪,那婆子才说老夫人被一辆马车悄悄地接出了府,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跟着,直到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知道大娘子与二姑娘被送走了,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风重华闻言,神思有些恍惚起来,她总觉得文氏与她被赶出去有些蹊跷。文氏虽在府里不得势已久,可她身后有长公主在,轻易也没人敢动她。怎么上个月,冒着得罪长公主的危险把文氏给赶出去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长公主一向与文氏有联系,怎么文氏被赶到农庄月余,长公主却不出面阻止?后来,文氏为了风慎去求长公主,长公主却把文氏直接赶出了府。等到文氏回来后,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再后来,风慎要用风重华与京阳伯联姻。

文氏直接用了最绝决的办法来阻止。

“她能会去哪?”风重华喃喃地道。老夫人早就没有娘家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小郭氏。一个除了安陆伯府就再无处可去的老夫人,连着几日不在府里,还能在什么地方?

被一辆马车给接走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入宫了?风重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可打听清楚老夫人那天是什么穿戴?”

弄影歪着头想了想,最后肯定地道:“那婆子说老夫人穿戴的较为整齐,似乎比平时隆重些。”而后,她又补充,“不过是个看门的婆子,也没多大的见识。想必那什么隆重不隆重的,她也看不出门道。”

她在这里说着,风重华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上一世,文氏去见过长公主后,长公主就仿佛消失了,再也没人听到过长公主的消息。嫁给叶宪后曾偷偷地打听过,打听的结果却令她大吃一惊,说长公主早就住到郊外的玉真观。

临离京城前,她求叶宪去玉真观上香。在那里,她遇到了以前曾在公主府见过的一个女官。在她百般哀求下,女官终于答应替她传话。

可她等来的却是“善待自已好自为之”八个字。

长公主多半是出事了……

要不然,安陆伯府不会这样对她们母女。

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像把利剑,劈开沉睡的天幕,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雷声下,树枝在风雨中猛烈地摇晃着,像无数条狂舞的银蛇,呼啸着,翻滚着,呻吟着。

檐廊上响起了巨大的雨滴声,大雨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泄而下。

‘劈嚓’一声响,风重华猛地站了起来。

怪不得她们一回来,风慎就逼着文氏求见长公主。

是试探……

郭老夫人极有可能在入宫时听到了什么,又或者说她是因为长公主的事情才被召入宫。

等她回来后,就用文氏试探长公主的处境。

这么说,长公主危险了?

怪不得前世文氏从长公主府回来后毅然决然的自尽。

闪电中,风重华的脸被映得惨白,她踉跄着走了几步,紧紧抓住琼珠的手:“琼珠姑姑。”

琼珠以为她怕了,要将她往怀里揽。

风重华却坚定地摇摇头,用一双乌黑明亮的星眸望着琼珠:“琼珠姑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份。可是……可是我能不能请您现在去百花井巷找到我舅舅,我要写封信给他。”

雨夜的狂风钻过窗棂,晃动着一簇昏黄的冷焰,将满室笼罩。风重华的脸在烛火下,显得即绝望又无助。

琼珠郑而重之地点点头:“只要姑娘吩咐,今夜纵是刀山火海,琼珠也定会为姑娘送到信。请姑娘写信,我去准备蓑衣雨具。”

“多谢。”风重华长长地施了一礼,而后就吩咐砚墨。

不过廖廖几句的书信,写得却极为艰难,数次下笔却又数次搁置。到最后,风重华更是长长久久地发起愣来。直到被琼珠身上的蓑衣声响惊醒,这才回过神来。

“公主有难母将亡,舅速察。”写了这几个字后,风重华顿了顿笔,终又添了一句,“老夫人月前已入宫,恐有隐情。”

写完这封信后,风重华用油纸将信细细地包好,看着琼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心中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之意。

“姑娘可有话要说给老爷听?”琼珠口中的老爷并不是风慎,而是指的文谦。

风重华摇了摇头。

都怪她,明明已经回来快一个月了,整日里想着的是如何整顿内务,却忘了文氏最大的倚仗长公主。

见她无话,琼珠便点了点头,打开了屋门。夜雨呼啸着卷入屋中,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琼珠姑姑,”风重华突然出声喊住了她,“武定侯的侄女袁雪曼喜欢汉王世子,然而汉王世子却并不喜她,听说世子现在被逼南下……安陆伯府的大公子风绍元与定国公世子有分桃断袖之好。”

“若是舅舅问起,姑姑就把我方才的话说给舅舅听。”

琼珠被这两个消息吓了一跳,深深地看了风重华一眼,转身没入茫茫夜色中。

风重华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不知道长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能被逼到玉真观出家,只能说明事态很严重,严重到长公主必须放弃公主的头衔才可以自救。

想要救她的母亲,就必须先救长公主。

只要文谦够聪明,就能够明白这两件事情的关联。汉王乃是永安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儿子居然被皇后的内侄女逼得南下。武定候府身为外戚,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只要文谦越用得好,就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而风绍元的这种嗜好可以把他逼出国子监,郭老夫人最爱的就是这个孙子,听到这个消息必会自乱阵角,无暇再寻文氏晦气。

想到这里,风重华唇角逸出一丝冷笑。

定国公世子身边的人并不只风绍元一个,还有许多官家子弟……

许多人因为这个原因被定国公世子所利用。

几年以后,定国公世子被身边的一个‘谋士’撺掇,居然上演了一出‘谋反’大戏。后来,因为被人背叛,定国公世子的建国大业被永安帝一把掐死在摇篮中。

而定国公也因为这个儿子的愚蠢和无知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

而出卖的人,就是郭老夫人最看重的孙子风绍元。这两件事情只要运作得当,兴许永安帝就会把长公主的事情放到一旁。等再过几个月,难道长公主还会想不出应变之法吗?

一想到这些事情,风重华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个府里果真上上下下都没一个干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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