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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吧

咬春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们结婚吧》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我们结婚吧》小说主要讲述了姜宛繁卓裕的故事,同时,姜宛繁卓裕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主角:姜宛繁卓裕   更新:2022-09-10 1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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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宛繁卓裕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们结婚吧》,由网络作家“咬春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们结婚吧》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我们结婚吧》小说主要讲述了姜宛繁卓裕的故事,同时,姜宛繁卓裕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我们结婚吧》精彩片段

时节至秋分,暑劲跟叛逆少年似的依旧凶悍。

从公司出来这么一截路如顶着一口沸水锅,卓裕一上车便脱了西服丢去后座。等冷气降下些许温度,他才拨档倒车。

谢宥笛的电话紧追而来,“怎么样,摊牌了没有?”

卓裕架上墨镜,左转前看了眼后视镜,“下午开会,没空说。”

“这才四点半,一句话的事能耽误多少时间?你压根不想走了是吧?”谢宥笛语调往上拔了拔,“你是有多爱你姑姑?”

刹车急踩半秒,卓裕皱眉,“好好说话。”

“你还想不想自己干了?”谢宥笛嗤的一声,“咋地,你准备给‘兆林’当一世活招牌?给你姑那一家子收拾一辈子烂摊子?”

卓裕没回声,只是笑,眼廓纹路浅,像往上抛了道细月钩。

谢宥笛:“你笑个屁,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坑蒙拐骗地求我入股,成为你合伙人,跟你一句废话我不姓‘谢’。”

“好,卓宥笛。”

“滚滚滚。”谢宥笛三连骂。

卓裕心头压着的乌云团暂时挪了位置,等他骂完了,才敛了笑,说:“再给我点时间。”

“也是。你要走的事一旦说出去,我已经能想象林延那对父子的表情了,我内心有点阴暗的小想法,你摊牌的时候捎上我,我给他俩当场录个屏。”谢宥笛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姑那么维护儿子,你走得也不会那么松快容易。”

卓裕在“兆林”五年,把这家没名没姓的家庭小作坊,摘拿了“纳税光荣先锋”、“市政示范项目”殊荣。林久徐风光无限,林延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明市十佳青年企业家”。

人后,林延叫卓裕一声“哥”,卓裕叫林久徐一声“姑父”。

人前,他们是卓裕的“小林总”与“林董”。

千枝攒万叶,花开酿蜜的甘甜,从来不是卓裕的。

“对了,正经事。”谢宥笛声音蹦高三度。

“打住。”卓裕把他的话截断,方向盘往右打了小半圈,避让一辆违规超车的小电驴,“谢宥笛,你能不能爷们儿点?少给我介绍你堂姐表姨妈邻居的女同学。”

“这次不是。”谢宥笛说:“是我幼儿园隔壁班的女同学。”

卓裕喉间梗了块枣似的,“这么执着让我相亲,干吗呢你?”

谢宥笛认识卓裕十七八年,从小学到高三这俩都是同桌。谢宥笛觉得又冤又怨,说自己性晚熟都是卓裕给祸害的——从来没有跟女生同桌过。

卓裕自小又是那种板板正正的俊朗。不管老少男女,见到这个人,第一印象出奇的统一:秀骨清像,不仅好看,还合眼缘。

就这么个教科书般的帅哥搁旁边坐着,谢宥笛哪还有收情书、收秋波的份。

后来高考、大学、工作,卓裕没长歪,气质愈加无法无天。

再后来,已近三十而立。卓裕成熟、潇洒,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消沉颓感,以及十分欠揍的渣男气质。工作时他又习惯戴眼镜,度数低,镜片薄若无物。某一瞬抬头——

完蛋了。

又能贴上个斯文败类的标签。

可谢宥笛觉得,这货好看归好看,但少年时那股恣意风发的劲儿跟漏气的球似的,也慢慢萎靡不见了。

上一回,谢宥笛连哄带骗地让卓裕出来吃了个饭,结果菜没上齐那姑娘就走了。谢宥笛火冒三丈,“你有点儿绅士风度好不好!至少把饭吃完行吗!”

卓裕懒在沙发上,大长腿往前一支,胸腔微微下沉,神色顿时委屈上了,“是你这女同学先甩的我。”

谢宥笛后来一问,还真是。

女同学说:“早知道是他,我才不来呢。这位换女朋友比换衣服勤,并且酷爱撬墙角,跟网红厮混在一起。看见漂亮的就打赏,知道‘嘉年华’吗?三千一个,闭眼刷,刷成了榜一大哥。”

“对,我是喜欢斯文败类这一款,但我不喜欢败类啊。”

败类不是风流,而是下流。

正常脑瓜子的姑娘,哪个敢喜欢这样的男人?

但只有谢宥笛清楚,其实,卓裕跟这俩词都沾不上边。

刚想为哥们儿解释两句,女同学捋了捋腮边的发丝,委婉道:“迪迪,虽然我拒绝过你,但你也不能因爱生恨,这么报复我吧。”

“??”

扯淡吧!

“我没让你去相亲,真是正经事。”几声急促鸣笛入耳,谢宥笛按着喇叭不耐烦地说:“这边堵车了,十分钟没动过。给你个地址,帮忙去拿一下我妈的衣服。”

“这么早,不堵了你再去。”遇红灯,卓裕拉上手刹,滑下半边车窗过风。

“早什么早,那店五点关门。”谢宥笛说:“今天不拿回去,萌萌能把我给劈了。”

萌萌是谢宥笛母亲的小名,每叫一次,妈必打。不等卓裕答应,谢宥笛的导航地址就发了过来。四方框里,店名醒目——

【简胭】

卓裕平回视线,随口一问:“她买了什么衣服?”

“肚兜吧,鸳鸯戏水的那种。”

“……”卓裕艰难点头,“嗯,谢叔宝刀未老。”

从光明路调头,一刻钟能到海汇路。

海汇区是政府这几年大力发展的经济新区,商业配备完善,金融企业总部驻扎密。卓裕也经常来这边办事,但他对这家店没有半点印象。

从主道岔出一条单向道,再拐两个路口,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附近。

卓裕降慢车速,这条道是个转口,路短车少,路两旁的树是长了几十年的泡桐。店不难找,正前方就只这一幢楼,正好掩在绵密黄灿的梧桐叶里,延出来的半边玻璃门偶有人进出,开合之间,光影如折扇。

这楼上下两层,两个店面打通,外墙平平无奇,店招也简洁,“简胭”俩字是国风手书体。

刚把车倒进车位,两声短促鸣笛。卓裕一看,谢宥笛从黑黢黢的吉普里下来,敲了敲卡宴的引擎盖,“你这车跟我的摆一块儿,就跟玩具一样。早说让你跟我换一样的,多威武。”

卓裕下车,“再威武,下了车你不也还是1米7。”

“滚蛋,谁1米7了?”谢宥笛急眼,“那9厘米被你吃了?”

卓裕环着胸,微微倚着车门,“行,你9厘米就9厘米吧,把你光荣的。”

这应该不是好话,但谢宥笛还没想明白,卓裕已经岔开话题,“不是堵车?”

“刚给你打完电话就通了,我抄小路过来的。”

卓裕站定,“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声,非得让我跑一趟?”

“带你提升审美,净化灵魂。”谢宥笛抬手,指着前边,“这店下回带咱妹妹来,对她专业有好处。”

卓裕摘了墨镜,顺手给丢回了驾驶座,“她一学画画的,用不着买肚兜。”

“人店里又不止做肚兜。”谢宥笛声音大,路过一年轻姑娘顿时往旁边挪了一大步,眼神警惕又嫌弃地砸到他身上。

“误会什么呢。”谢宥笛低头嘀咕,搭着卓裕的肩膀边走边聊,“这店做定制的。衣服裙子摆件,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就是难约,难等。”

卓裕顺着话抬头,目光重新落向“简胭”。距离近了,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人走动。

谢宥笛笑得没好意,“上次媒体写的,你那绯闻小明星出席活动,还上了热搜的礼服,也是这儿定的。”

卓裕点点头,“怎么还只是绯闻女友?都这么久了,我不是应该得有个私生子了吗?”

“靠。”谢宥笛松开他肩膀,嫌弃地把人一推,“你还给自己写剧本呢。”

卓裕笑归笑,眼里却是平静的。

“你这人多没意思,没点儿年轻人的精气神。我就问你吧,真有喜欢的人了,你准备怎么着吧?”

卓裕快了几步,已经推开了店门。

第一感觉是香。

很淡,像盛夏傍晚的湖岸,混着风,裹着落日余温,还有水生植物特有的湿润感,疏阔且安心。

“笛哥你来啦?”店里一女生跟谢宥笛打招呼,个子小小,笑眼弯弯,“孟姨的东西已经装好了,您坐一会儿,宛繁姐在里边复尺呢。”

谢宥笛笑着说:“没事,忙她的。”

卓裕这会能仔细打量,这店敞亮,没有太复杂的装潢,吊顶上走了两圈暗灯,暖黄的光晕打在几排长长的衣架上。左边两排是布料,右边斜着的架子上是旗袍成衣。还有整面墙做成了镶嵌式的柜阁,摆满了山水虫鱼的刺绣物件。

目光不管落在哪一处,都是能停留很久的。

“好看吧?没骗你吧?说了下次带怡晓来,她肯定喜欢。”谢宥笛殷勤安利,“这都是手工绣的,看这走线,这技术。”

卓裕微弯腰,盯着一把桐叶宫扇。

“还有这。”手机响,谢宥笛捏着手机往门边走,边走边指着卓裕,“吕旅,东西给他啊,我接个电话。”

进门打招呼的女生应了声“好”,然后对卓裕笑了下,“请问您贵姓?”

“姓卓。”

“嗯嗯,就拿给您。”吕旅一溜烟儿地进了内厅。

谢宥笛的电话一时不得完,索性去店外头接。门敞开半边,斜风钻入室,迟两秒地抚过近门的薄缎绸布。布料轻轻翻涌,颜色由深至浅,像镜头里打过来的短暂流光。

卓裕分了神。

“卓先生,你好。”

温声入耳,重新拽回五官六感。

卓裕下意识地侧身,转回头。

两双眼睛对视,两道视线接轨。

姜宛繁声音温和,眉眼舒悦,偏柔和的长相,但笑意泛起时,又眼亮如星,敛丢几分柔气,像拆盲盒,里面躺着的竟是一颗敞亮的夜明珠。

卓裕愣了下,忽然记起刚才谢宥笛问的那个问题——

“真有喜欢的人了,你准备怎么着吧?”

就这一秒,答案鬼迷心窍:

带回家,见见我爸妈。


不过,卓钦典已经过世好多年,带回去也见不着了。

卓裕还没来得及伸手接东西,谢宥笛打完电话进来,对着姜宛繁时那笑容,表情,连说话时的语调都降了两级。

卓裕走远了点,倚着柜子一角,偶尔偏头看几眼。姜宛繁穿的绿色半身长裙惹眼,像一枝垂杨柳,卓裕这几眼都落在她身上。

走的时候,谢宥笛说:“拜拜了啊。”

姜宛繁摆了摆手,视线一偏,对卓裕也点了下头。

“看什么呢?”谢宥笛半天没见他跟上来,回头一看,卓裕还站在“简胭”门口。卓裕慢悠道:“没什么,外头热,店里凉快。”

谢宥笛不疑有他,问:“一起吃饭?”

卓裕敛神,向车边走去,“不了,我去学校接怡晓。”

“回你姑姑那?”谢宥笛冷不丁地呵了两声,衡水桥那个项目的贷款怕是批不下来了,林延这个废物东西办不成的事,都是你去收拾。”

卓裕置若罔闻,重新戴上墨镜,拉开车门,“走了。”

绕路去美院接到卓怡晓,卓裕盯了妹妹半晌,“今天这么漂亮啊。”

卓怡晓抿唇腼腆,“和室友昨天逛街买的。”

清水绿的小外套把人衬得清爽怡人,卓裕竖了竖拇指,从不吝啬对妹妹的夸赞。

卓悯敏一家前年搬到这片高端洋房区,与百尺竿头、荣光万丈的公司事业彼唱此和。

“怡晓是不是瘦了?不要总减肥,身体底子搞差了。”卓悯敏由上至下地审视,携一条明黄的披肩,妆容气质亦如这高饱和的颜色。

卓怡晓点点头,下意识地往卓裕身后站了一小步。

“课业多,在画室一待一整天,累的。”卓裕笑着解释,侧头对卓怡晓轻声,“去找林以璐玩。”

卓怡晓抬头欲言,察觉到姑姑的眼神落下,便沉默照做。

“当初自作主张,学什么美术,还真想画成国画大师了?高考600多分真的给浪费了。你也由着她任性,要是听我的学英语,以后还能进公司帮忙。”卓悯敏对她偷偷改专业的往事甚是不满,明面上对着卓怡晓,实则是指摘卓裕。

卓裕坐在沙发上,叠着腿,拿起一个苹果在手心抛玩。

“明年开春的服装系列已经通过董事会,设计师下周就会过来签合同,后续就是订面料,付定金。”卓悯敏垂眼望之,“但瑞丰银行那笔贷款批不下来,你有没有办法?”

不等卓裕答,卓悯敏早准备了后话,“肖副行是你校友吧,你去走动走动?”

屏风附庸风雅,隔开客厅与小厅。

这一边,卓怡晓干巴巴地坐着,沙发那头的林以璐边修整指甲边打着电话,十几分钟后,才想起这干晾着个活人。

卓怡晓叫她:“姐姐。”

林以璐应了声,展示自己刚做的指甲,“好看吗?今年流行这种渐变款。”

“好看。”卓怡晓放松了些,乖巧问:“姐姐你们开始实习了吗?”

“实习了呀,”林以璐起身,勾起地上的纸袋,又蹲下翻找着什么,“走个过场,爸让我毕业后来公司先做着。”

“我记得你说过,要考研?”

“我随便说说的,我可不想没日没夜地啃书,再说了,也没必要。喏,给你。”林以璐给过来两件衣服,卓怡晓不明所以,“嗯?”

“你今天这身穿扮,一点都不好看。”林以璐双手环胸,目光垂视,“下次可别穿了啊,衬得你皮肤黑黑的。”

晚饭的时候,卓裕就瞧出了妹妹情绪不高。这会一上车,她就脱掉了新买的外套,沉默放平于腿上。卓裕没马上启车,问:“没吃饱?”

卓怡晓微低脑袋,“林以璐说我今天穿的不好看。”

卓裕蹙了下眉,没料到是这事,“不会,很好看。”

他是许自真心,但卓怡晓自幼敏感,倒觉得是善意的安慰而已。她没表现得太难过,因为不想让哥哥担心。

“周末放假吗?约上谢宥笛,带你去水库钓鱼。”卓裕关了空调,滑下车窗过自然风。

“不放假,要交作业呢。”卓怡晓语调沉沉的,手指抠着那件绿色外套,没缓过劲似的。

“这回作业是什么?写生?还是主题画?”卓裕笑着问:“又是明教授布置的吧,你想好方向了没有?”

卓怡晓在美院读大一,国画专业,聊到这,她情绪才高涨了些,“想画仕女群像,但细节太考究了,要画好挺难的。”

前路宽畅,并没有车与人。

卓裕忽然点了下刹车,一瞬即松。

他直视前方,顺着话提起:“让谢宥笛给你推荐个地儿,你有空就去转转。”

哪知卓怡晓一听店名,立刻神采奕奕,“‘简胭’啊?海汇路上的那家?我知道的,那家店很厉害的。她们有几种工艺技术独创,知识产权登记了的。而且店主很赞的。”

卓裕笑,“怎么个赞法?”

“漂亮。”卓怡晓指腹摸了摸脸,大概觉得这么个肤浅评价有点不合适。想了想又说:“站在那里,就是忍不住会被吸引的人。”

谈及肺腑之言时,眼睛都是亮的。

恰遇红灯,车停稳后卓裕侧过头,“你去过?”

“和同学去过好几次,里边的东西是真漂亮。”

卓裕说:“谢宥笛认识她。如果你想采采风,让你迪哥帮忙搭个线?”

卓怡晓欲言又止,但眼睛藏不住事,铺满小碎钻一般。

谢宥笛一听是给卓怡晓搭线,爽快得很,没半小时就给回了信,“答应了,让怡晓有空就过去,她这段时间不出远门,都在店的。”

把卓怡晓送回学校,卓裕已经驱车过了门安桥。

“我把小姜的微信给了怡晓,她会加的。”谢宥笛那边正在吃喝玩乐,忙着挂电话。

“谢宥笛。”卓裕忽地出声:“我有个姨妈也想买点东西。”

“啥?”

“她房子装修完了,想买幅挂画。”

“啊,你哪个姨妈?”

“住榆市的,幼儿园园长,她丈夫是机长的那位,小时候,她还给你买过棒棒糖不记得了?”

谢宥笛听懵,“这,这样啊。”

“就是这样。”路口左转,卓裕看了眼后视镜变道,卷高了双袖,搭着方向盘有下没下地敲,铺垫得顺理成章,“记得把微信也推给我。”

八点多,霓虹投射,光带裹着立交高架穿梭护航,城市俨然换了新装。到底是秋天,白日的暑气散尽后,晚上的风依旧凉飕飕的。

姜宛繁伸手出窗外探了探温度,缩回来时捻了捻指腹,电话里,祁霜女士的嗓门又大了一圈,“姜姜,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的。”姜宛繁把拿远的手机又搁近耳朵边,单腿一旋窝进沙发里。

“那你把我第八句话重复一遍。”

老太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姜宛繁无奈,“奶奶,咱们商量一下,我回来可以,您把那些人都排个序号,五分钟见一个,一上午把人都见完,行吗?”

祁霜今年七十五,一直住在老家霖雀。这些年越活越孩子气,会打字,发微信,没事还能弹个视频过来侃侃新上映的电视剧,问姜宛繁能不能拿到某个男明星的签名。

多好的状态,本来姜宛繁挺放心,但这半年,奶奶的兴趣又发生了变化,一个劲地给她加塞适龄男生。

姜宛繁想,这次回去,一定得说说老太太,少和七大姑八大姨待一块。

微信弹出新消息在屏幕顶端:

谢宥笛:我一朋友的姨妈想买挂画,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她?

姜宛繁顺手回了个“好”。电话里,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这回不让你相亲,是我身体有点毛病。”

姜宛繁登时坐直了,扣紧手机,“怎么了?”

“前几天晚上胸闷,闭着眼睛睁不开,身上砸着座大山重重的,张不了嘴,说不出话,是不是挺可怕?”

姜宛繁松心,“不可怕,实在难受,您去保健科咨询问问。”

“我去问了,这是鬼压床。”

姜宛繁给听乐了,“这么不专业,哪个医生说的?我举报了啊。”

“赵美丽。”

姜宛繁蹙眉。这位赵阿姨神神叨叨的,家里孩子哭闹,不吃饭,睡不好,大人都带去她那收收吓,符纸一烧,再摸摸孩子的脑门,很多人信服。

“您怎么还跟神婆一起玩了?”姜宛繁笑着问:“那她怎么说的?”

“能治好。”祁霜声线压低时有点嘶哑,神秘兮兮道:“就是得冲喜。”

所以又回到这个话题了。

姜宛繁忍着笑,“怎么冲?您给详细介绍介绍。”

夜风进室,旋着窗帘像一圈圈慢半拍的波浪。姜宛繁从沙发里起身,勾了件山羊绒披肩搭在身上。

奶奶忽然压低了声音,“姜姜我给你说嗷。”

这反差来的,让姜宛繁莫名打了个冷颤,手机适时震了震,浑身跟过电似的。

她低头,是一条新好友申请。

“很简单的,”奶奶拖慢语速,咬字清晰如播新闻:“找个好看的小伙子是第一步。”

姜宛繁边笑边点开微信,头像是一只猫的背影,团成一坨像灰色的云。

附加消息:无。

这应该就是谢宥笛说的姨妈,姜宛繁想。


祁霜女士越说越离谱。

姜宛繁搭着她的话接梗,“没什么第二步了奶奶,直接把人绑了去民政局,晚上办喜事入洞房。”

“那不行,”奶奶言近旨远,苦口婆心道:“姜姜你是女孩子,还是得矜持点的噢。”

一城分四方,风从南往北过,亭前的垂柳枝晃了一晚上,晃得卓裕眼有点晕。他第三次拿起手机,仍是自己发的“你好”。

十五分钟了没回复。

大概是忙?卓裕刚想再发一条,对方回了。

姜:【您好,谢宥笛跟我说了】

卓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松了心,他换了个姿势,侧身靠着窗户。

【装修现代风,灰白主调,玄关和廊道想添置壁画,酒柜摆台也需要。】

卓裕环视了一圈客厅,就地发挥,把能想的都编出来:

【入户有排长鞋柜,也想装饰点缀,不想显太空旷】

卓裕指间夹烟,没来得及点燃,白色烟身细长,与手指相得益彰。没有停顿,跳跃的字符行云流水:

【我明天能直接找你吗?】

发完,卓裕摁熄屏幕,垂手握着。

很快,手机震。

姜:【这些都需要排期,1-2个月不等。】

卓裕愣了下。

设想了很多种情况,但没料到是这样。所有的铺设都给人家一句“没货”给终结了。正当不知回什么时,

姜:【但您明天可以直接来找我。】

卓裕背脊抵着玻璃,肩膀微斜,盯着屏幕笑了。

又一条新信息:

姜:【早点休息,谢姨妈。】

卓怡晓觉得,她哥的心情就跟今天的天气似的,天蓝云白,清透分明。卓裕被盯了好几回,忍不住问:“我是脸上有花呢?”

卓怡晓咧嘴,一口齐整白牙,“没花,有光。”

从美院开车去“简胭”半小时,她下午本来有社团活动都给推了,就为着能见姜宛繁。

店里这会正忙,两三拨客人。他们一进来,吕旅眼尖发现,“是宥笛哥的朋友吧,稍等等哦。”

姜宛繁在里边,应该是听见了,很快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件明黄色的衬衫,这色挑人,也吸引人。头发盘成个髻,就用一根笔固定着。和卓裕面对面,眼对眼,几秒安静后,姜宛繁微微蹙眉,随即眉眼舒展,“我昨天,好像认错人了。”

视线相搭,敞敞亮亮,两人都笑起来。

“怪我没说清楚,但想买东西是真的。”卓裕指了指卓怡晓,“这是我妹妹。”

“谢宥笛跟我说了,”姜宛繁对卓怡晓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学习都是互相的,咱们取长补短。”

卓怡晓神色顿时轻松起来,乖巧点头,“谢谢姐姐。”

里边有人叫姜宛繁,“师傅,电话。”

姜宛繁应着声,对他俩道:“抱歉啊,那你们先随便看看。”

卓裕侧身让出路,“好。”

人进去了,卓怡晓仍跟小迷妹似的,视线舍不得收。

“姐姐真好看。”她倏的小声。

卓裕没搭话,往姜宛繁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店里进客,有说有笑的。声音太熟悉了,听得卓怡晓懵了下。看清楚人后,林以璐也惊讶,“咦,你也在啊?”

林以璐跟室友过来的。今天气温不高,她穿得却清凉,一条纱裙光着腿,特别跳的颜色。卓裕见着人,微微皱眉,“不冷啊?”

林以璐叫了声“大哥”,笑嘻嘻着说:“好看就行。”

卓裕颔首,对卓怡晓抬了抬下巴,“你们聊。”

过了会,林以璐的室友们来了劲儿,悄声问:“这就是你大哥啊,帅死了。”

林以璐扬起脖颈,眼珠一转,“凑合吧。”

“那个呢?”室友问:“你妹妹?”

卓怡晓拘谨地摇了摇手,“姐。”

林以璐似见非见,也没回她,走前两步将人从头扫到脚,“你今天没课?”

“嗯,没课。”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在某一处,卓怡晓下意识地低头,捏紧了外套衣角。

林以璐轻挑眉眼,不算小的声音:“衣服又是网上买的吗?这款式我已经看到十几个人穿了,挺烂大街的。而且颜色也不好看,显得没有质感。”

挨着近的人,目光都落到卓怡晓身上。

卓怡晓双颊红透,耳尖也如烫熟了一般,头更低了。

“不过没关系,待会你跟我一起逛街,我给你做参谋?”林以璐好心道。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卓怡晓的窘迫,小姑娘那几分明朗心情瞬间湮灭在三言两语中。

“是喜欢这个吗?”姜宛繁走过来,轻声温语。

卓怡晓像被救上岸的落水者,眼神懵懂湿漉地看向她。

“这个香包看着小,费了师傅不少功夫。这半边的图腾,用了三种针法。但最点睛的,是这个配色。主色绿,一圈渐变,尾端的流苏是蓝色系。”

顿了下,姜宛繁笑着继续:“跟你今天的衣服很像,相得益彰,真漂亮,很有眼光。”

姜宛繁轻言缓语,一字字的如临春风。她有绝对的专业度,这本身就是让人信服的筹码。落下来的目光清透坦荡,是解围,是安抚,是撑腰,是能让人迅速滋生勇气的催化剂。

卓怡晓莫名想到一句话:

这个人,就是温柔且有力量的。

但林以璐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挨了一记四两拨千斤的回旋镖,心里泛涩。神色讪讪转过身不看任何人。

“有喜欢的吗?”卓裕走过来问。

“当然有,好多样。”林以璐既像泄愤,又像报复,一通乱指,“这些都好看。”

卓裕眼都没眨,平静说:“你选好,钱我付。”

卓怡晓往哥哥这边靠了一小步,下意识地看了眼姜宛繁。姜宛繁对她笑了下,视线微偏,蜻蜓点水般扫了眼卓裕。

百闻不如一见。

在店里待了两小时,卓裕瞧出来,“简胭”的生意是真的好。那个叫吕旅的女生,娇小灵光,做事麻溜。姜宛繁一直在内厅,偶尔出来也是匆匆。

他们四点半离店,把卓怡晓送回学校后,卓裕回了一趟公司处理事情。谢宥笛打来电话时,他才发觉夜幕已深降。

谢宥笛的语气诸多不满,“你这妹妹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挑人毛病。”

卓裕揉脖颈的手一停,声线瞬间低冷,“你吃枪子了?”

“嗐,我没说怡晓,我说的是你另一个妹。”谢宥笛挺不来劲,本来不该跟这么个小女生计较,但他拿卓怡晓当自己亲妹,遇到事了肯定护短。

卓裕倒也耐心,听他怨怼完,沉默了会,忽的发现重点,“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总有几个好心人吧。”谢宥笛嗤的一声,也不知是嗤谁,“不跟你废话,我现在跟好心人们在吃饭,你来就赶紧的。”

卓裕没犹豫,“来。”

谢宥笛发了定位,离公司十分钟车程。卓裕拎起外套就走,等电梯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导航。

最近的停车地儿还留了个不太宽的车位,卡宴车型不算小,卓裕就倒了两把,愣是把车给刚刚好地停进去。

谢宥笛啧的一声,扭头对吕旅说:“要考驾照是吧,别找驾校了,就找他。”

吕旅笑嘻嘻道:“请不起。”

卓裕下车,单衣单裤在这入秋的夜里略显违和,车身反的光匀了几分在他身上,迎面走来的时候,有那么几分时光凝滞的氛围感。

谢宥笛很客观地评价了句:“卓教练有点东西。”

右手边坐着的姜宛繁笑了笑,端着柠檬水杯摩挲。

谢宥笛旁边有个空位,卓裕顿了顿,绕开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坐在姜宛繁身边。吕旅张开五根手指,跟只招财猫似的打招呼:“嗨。”

卓裕笑着颔首,问:“才下班?”

“我妈明天要参加活动,急着要衣服,没办法,只能麻烦她们加个班了。”谢宥笛面露愧色,真心实意道:“晚饭都没空吃,对不住了。”

吕旅双手合十,“没事,反正你加钱了。”

这姑娘一看就古灵精怪,半真半假的话也说得坦荡。默契地和姜宛繁对视一眼,笑得不言而喻——熟人朋友的,生意还是要好好做啊。

卓裕要了杯柠檬水,对姜宛繁主动开口:“待会要开车,我就以茶代酒,谢谢你替怡晓解围。”

姜宛繁笑意未泯,“原来你看到了啊?”

卓裕那会在接电话,隔得不远不近,只看到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并没听清,只看得出卓怡晓不开心,他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姜宛繁已经站在了卓怡晓身边。

“那个妹妹平时骄矜了点。”他没否认。

姜宛繁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嗯,以后让这个妹妹也骄矜着点,都是妹妹,别厚此薄彼。”

卓裕失笑,仰头抿了口,眉头瞬间翻皱……嘶,酸。

谢宥笛插话:“干脆叫瓶酒得了,喝什么柠檬水。”

男人喝就喝吧,但这还有女生,再朋友,大晚上的让女生喝酒也不合适。谢宥笛心直嘴快没多想,卓裕却留着心眼,不咸不淡地岔开话题,“上回生日的事你又忘了?”

谢宥笛猛拍脑门,一脸痛苦回忆。

时间追溯三个月前他生日,谢小爷多会玩的一人啊,生日趴必须把人整趴下。最后喝多了,抱着卓裕哭着叫“爸爸”,衣服都被他给扯破了线,从五楼叫到一楼,在会所里一叫成名。

翌日酒醒后,卓裕青着脸,甩手丢了一沓账单,“不孝的东西!”

谢宥笛借口痔疮犯了,半个月没出门见人,太丢面。

吕旅听得一愣愣的,姜宛繁神色也一言难尽。

卓裕呵了呵,“你还挺光荣,讲得声情并茂。”

谢宥笛摇摇头,“不光荣,忆苦思甜来着,不喝了不喝了,酒不是好东西。”顿了下,他“咦”的一声,人仰后,匪夷所思地盯着卓裕,“你这什么态度,训我呢。”

卓裕扬扬眉,不疾不徐道:“你说呢?”

一旁的吕旅十分懂事地接梗,“你都叫他‘爸’啦。”

谢宥笛扭头愤愤:“管好你徒弟。”

姜宛繁“哦”了声,吕旅连忙端起柠檬水,碰杯声特别清脆,就差没把“再接再厉”说出口了。

谢宥笛对卓裕说:“想不到吧,是这种画风。”

卓裕嘴角上扬,眼角纹路浅,和眼廓的弧度浑然合宜,他也端起水杯,十分自然地加入她俩。三杯柠檬水碰得铛铛响。

谢宥笛简直无语,“搞清楚是我请客,就这么对我?”

卓裕后仰,舒展地靠着椅背,随意道:“知道了,多点几个菜。”

吕旅笑嘻嘻地问:“笛哥你是七月份生日呀?”

“对啊。”

“那就是狮子座。”吕旅说得头头是道,“太阳是主管星,守护神是阿波罗,这是消灾解难的神。”

“难怪我如此天之骄子。”谢宥笛自觉挺直腰杆,神色飘飘然了,颇感兴趣地问:“还有呢?”

“有点爱管闲事。”

谢宥笛瞬间收敛笑容。

“其实星相学是有科学依据的,”

吕旅刹不住话,仿佛第二职业就是占星师。

“星座就是恒星群的组合。想想看,万千星辰,同质相遇,在多维宇宙奇妙地在一起。每一个星座群,都有自己的内涵和文明。比如白羊座,它是四季的第一个星座,所以白羊座的人朝气蓬发。还有一些非常明亮的星群,比如猎户座,它的守护神是俄里翁,虽是男性,外形威猛阳刚,但在生理上,一直以‘小’为美。”

还有这事儿?

谢宥笛来了兴趣,“都有哪些星座?”

“金牛,天蝎。”

谢宥笛摸了摸下巴,然后看向卓裕,幽幽道:“你就是天蝎座吧。”

气氛跟忽然休眠似的。

三人的目光何其统一,齐齐落向卓裕。

姜宛繁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下挪,到一半又刹住,捧起柠檬水,假意喝起来。

卓裕:“……”


卓裕怀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谢宥笛这傻白甜的命,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星座扼住灵魂。

“吃好了。”姜宛繁放下碗筷,看了看时间。

“我也吃好啦。”吕旅笑眯眯地接应。

谢宥笛拿起手机,“行,我去买单。”

话题便自然而然地岔开。

卓裕下意识地侧头,发现姜宛繁也在看他。一瞬即交汇,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总觉得,这是在替他解围。

这么一想,嗯,误会好像更深了。

谢宥笛买完单回来,指了指卓裕的车,“坐你的走啊。”

“你没开车?”

“我以为今天会喝酒。”谢宥笛笑着说,没一点负罪感。

卓裕蹙眉,“你迟早有一天泡在酒坛子里。”再看向姜宛繁时,他蹙着的眉是一瞬即松,“你们车停哪?”

姜宛繁拢了拢侧脸的碎发,“我们打车走。”她的视线已经投掷马路边,腿也要外迈,卓裕往边上一挪,堵住视野,顺理成章道:“我送你…们。”

谢宥笛勾着卓裕的肩膀往前,说着一堆话,走了几步不忘回头,“上车。”

两个人邀请,再拒绝就有点不识趣了。

于是,谢宥笛坐副驾,俩女生坐后座。

谢宥笛侧过头,奇怪问:“我记得你有开车啊,就那辆白色的a4是你的吧,经常停在店左边。”

吕旅探出头,“是她的,但宛繁姐晚上不开车,她开不了。”

“啊?”谢宥笛:“为啥?”

卓裕也几不可微地轻点刹车,放慢车速。然后听到吕旅说:“宛繁姐有夜盲症。”

其实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晚上视野不好,光线全无的时候,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从[简胭]到她住的公寓就3公里的路,主干道都竖着路灯,大道光明璀璨。但姜宛繁从来不在晚上开车,她不去赌这个万一。

谢宥笛震惊了,张着嘴,下巴还挺有规律地翕动。

姜宛繁笑起来,“你没吃饱?要不再回去吃点儿?”

谢宥笛一脸凝重,“这什么时候的事?”

“出生就有,不碍事,晚上注意点就好了。”

气氛突然深沉,还以为她得绝症了。姜宛繁显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于是扭头看窗外。

车速好像比刚才要慢得多。

姜宛繁又把视线挪到驾驶位,盯着卓裕的后脑勺。

这片区是市金融中心,高楼如鳞,车流如织,城市霓虹像一层层筛落的五彩光斑,交叠着从眼前晕染穿梭,直到红灯停,谢宥笛滑下车窗,“这不是你们公司要合作的那人吗?”

商场两侧的巨幅宣传广告屏如发光的宝盒,c位是一个男人的侧脸特写,黑灰色调晕染高阶,光影渐变塑造氛围感。

“叫什么来着?”谢宥笛问。

“晏修诚。”卓裕平声说出名字。

“啊,对。就那个设计师。”谢宥笛之所以有印象,还跟他妈有关。萌萌女士热衷买买买,就前阵子,把一品牌四季的服装全给订了。谢宥笛瞅了几眼图册,这一系列带点异域元素,质感确实特别。他妈把这设计师吹得跟什么似的,谢宥笛被迫记住了名字。

“对了,你应该也认识吧?”谢宥笛转过身,“四舍五入也是一个圈的人,这照片拍得人五人六,你们见过本人吗?差别大吗?”

没人回应,安安静静。

就像上一秒还在好好吃着的椰香小奶包,下一口竟然是满嘴的辣椒酱,瞬间变了味。

卓裕的目光挪向后视镜。

姜宛繁依旧是看窗外的姿势,风从副驾车窗贯入巡礼,头发匀了几缕半遮着脸,掩住她眼里的情绪浓淡。虽无法详辨,但绕在她身边的风都是降温的。

吕旅本想说什么,可瞄了一眼姜宛繁后,说话的欲望掐断,只留下几分不平眼神。

姜宛繁住的小区在四季云顶,吕旅和她是上下楼邻居。卓裕以为是租的,但谢宥笛嗤笑一声,“买的,别看人年轻,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卓裕把车那停在路边,递了一支烟然后降下车窗,“她家里也是做这个的?”

“对,世家。”谢宥笛说:“她爸好像是做收藏的,有些藏品有市无价,光靠这就挣大发了。”

卓裕侧过头,“父母也住这?”

“那没,”谢宥笛伸过打火机,卓裕下巴微低,火焰蓝茸茸一圈,点燃了烟,“住老家吧,就她一个人在这边。”

卓裕没说话,平静抽了一口,烟夹在指间没再动。

好姑娘,好家世,还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成绩。卓裕又往小区门口看了眼,淡而不厌地问:“她男朋友呢,是同行吗?”

“不是。”

“那是做什么的?”

谢宥笛无语,“我是说她没有男朋友。”

手一抖,卓裕掐熄烟。

谢宥笛摸着下巴,总感觉今天胡子没刮干净,扣下遮阳板左看右照,“现在的女生独立得很,生活和经济都能自给自足,谈恋爱干什么,麻烦,更别提结婚了。我昨天还看了条新闻,c市的结婚率创新低。你猜点赞最多的评论是什么——‘250块钱买个自动小工具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然后回复里口碑最好的那款天猫上半小时脱销。

卓裕斜他一眼,“所以,你如释重负了?”

谢宥笛靠的一声,“以为我是你啊,渣男外表和尚身,你跟飞机杯谈恋爱的吧。”

卓裕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是凌晨一点。

电话是林延助理打的,哆哆嗦嗦口齿不清,“裕总,出事了。”

听完,卓裕用力摁了下额头,瞌睡也醒了大半。

这哪是一点事。

“兆林”一直在争取的那笔贷款归林延负责,林延什么能力,卓裕心里太有数,那笔款在他手里就批不下来。公司的重点项目推进在即,火烧油锅,只进不退。

上回卓悯敏让他去解决,卓裕将各方关系打点妥当,本可以顺利于下周签合同,但两小时前,林延在酒吧干了一架,起因不过是些口角之争,结果林延抡起酒瓶子直接把对方脑袋开了瓢,好巧不巧,被开瓢的就是行长的小儿子。

卓裕赶到时,场面依旧混乱。那边一群人围着,气势凶悍,叫嚣着要把林延当场了结。尖叫声,起哄声,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哨声,重金属音乐砸着脑门,神经狂跳。

林延助理眼尖,“裕总!”一大男人急得直跺脚,“这,这怎么办?”

“怎么办?”卓裕怒声:“你他妈现在有脸问我?”

混乱升级,隐隐听到林延激烈的叫嚷。

卓裕扯下风衣拉链,反手脱了外套扔到助理脸上。炫光变幻交替,如浑然天成的面具盖住他面容,唯有眼神如锋利的冷刀,傲烈无处藏身。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卓裕径直往,经过卡座顺手抄起一只啤酒瓶。他身形融进幻光里,如疾风驰骋,下一秒,“砰”的一声刺耳碎裂响——

安静了。

再然后,林延踉踉跄跄地被卓裕拽了出去。

凌晨夜晚,风冷寒骨,林延一身烟酒味歪斜站着,大着舌头说:“我,我打了一次,你怎么还打第二次,那,那款还批的下来么?”

这话说的,连他助理都默默掩鼻。

卓裕盯着他,冷笑,“不然呢,给你收尸?”

林延抓耳挠腮,酒劲犯冲,“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卓裕转身就走,背对着,抬手虚指了他一下,对他助理说:“弄回去。”

助理维诺点头,视线飘忽左右,小声提醒:“你手在流血。”

酒瓶碎片划的口子,虽不深,血沿着手背蜿蜒出一道粗血管似的,卓裕到车上拿纸巾随便擦了擦,止不住又冒出血滴,他把纸巾丢去副驾索性不管,这时手机震:

林延:【这笔款下周必须要到位,哥,你会帮我的吧。】

卓裕深呼吸,把手机抛去仪表台。“咚”的一声闷响如铁锤挥舞,扎扎实实砸在他心口。

天气预报不太准,周二温度不降反升,姜宛繁拉开窗帘,被突然涌进的光线刺着了眼睛。她抬手遮挡,寻思着得换件薄点的外套出门。

昨晚上,她爸姜荣耀打来电话,说奶奶的身份证变更,商险那边也得跟着更新资料。奶奶的大病险是姜宛繁帮办的,老人家上了年纪,保不齐哪天有个病痛,耽误不得。

姜宛繁去店里把工作安排好,下午便开车去社保局办事。工作日人特别多,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三圈都找不到车位,只能往外头开。

出口是段百来米的上坡,又窄又陡。转过弯,就见前边停了辆白色现代正在不停按喇叭。鸣笛刺耳,还伴随着难听的骂声:“你能不能快点推,没吃饭啊!干不动还出来做啥事!”

姜宛繁探头看了看,这辆白车前面是一个环卫工推着装垃圾的小斗车。大爷至少六十往上,佝偻着背,上坡路本就吃亏,小斗车里都是很重的装修废料,越急越推不动。

姜宛繁看不下去了,下车先去敲了敲白车的车窗,结果司机不为所动,还示威似的,喇叭声直接按响成一条直线。

再扭头一瞅,才发现环卫大爷腿脚不利索,左脚使不上劲。姜宛繁绕到白车正前方,隔着挡风玻璃,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白车司机四十来岁,胖脸大耳,嚼着槟榔视而不见。

姜宛繁无语,抡起衣袖,小跑过去对大爷说:“来,帮您一起。”

几块超厚的大铁皮压着,上坡纹丝不动,姜宛繁费了好大劲才让车往前挪了两下,没收住力气,车一动,人也跟着往地上扑。她反应快,手掌撑着地面才不至于摔跤。大爷用身体挡着小斗车,不然姜宛繁真会被车撞翻。

身后的白车更来劲了,嘲讽的鸣笛不停。

太过分了,搁谁都有脾气。姜宛繁站直,刚想找司机理论,一辆黑色g从出口慢慢驶下。

这不是谢宥笛的车么?

可姜宛繁视线一抬,下来的竟是卓裕。

他快而不乱地脱掉外套递给姜宛繁,“帮忙拿会。”也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卷起袖子直接帮大爷推车,很轻易地就推去旁边不占道。大爷用外地乡音不停说谢谢,卓裕面如静湖地摆摆手,然后侧过头,示意姜宛繁上他的车。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姜宛繁下意识地照做。

卓裕把车重新启动,方向盘往左,一脚油门轰鸣,距离控制如精算师,竟直接将卡宴横在了那辆白车前边。

停稳,卓裕轻裘缓带地拧了瓶水喝。

白车司机探出脑袋叫骂:“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不会。”卓裕言简意赅,下车就要走。

司机急了,“靠!你回来,回来!还讲不讲道理了?!”

卓裕站定,神色从容,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刻意,不是有心报复,不是充当正义使者来维护世界和平。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在搞你——

既然谁横谁有理,那就来比比谁的理大。

今天也是巧,他自己没开车,谢宥笛闹肚子去了洗手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不会妨碍太久。有些人就是欠,没半分同理心,活该收拾。

卓裕微微偏头,看向姜宛繁的眸色显而易见松了两分,他温声,“过来这边办事?”

“啊,对。”

“巧,我也是。”卓裕笑了笑,“一起?”

虽然想法不太纯善,但姜宛繁觉得,这一刻就像……就像还拿在手中的外套,被卓裕扔入怀时扑了一鼻淡淡木调香,初闻沁心润肺,再品微醺带感。


“你倒是英雄,维持住了你的良好形象,我一过去还不知道发生了啥,被那司机一顿骂。挪完自己的车还得去开小姜的车,卓裕你没有心!”

卓裕问:“你和他对骂了?”

“没,斯文人不干土匪事。”谢宥笛一副“当代素质大学生”的正经表情,“我直接卸了他车轱辘。”

卓裕笑,继续看邮件。

“嘿,我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热心啊。”

“嗯,”卓裕轻飘飘地搭话:“你现在发现了。”

谢宥笛停住倒水的手,如同被点穴,还没理清个一二三,又听他说:“谢宥笛,你今天这身衣服还挺像样。”

被夸高兴!谢宥笛那点毛毛边的分叉心思瞬间没了影,喜滋滋挺起胸膛,“难得被你表扬,我前女友下周结婚,我就穿这身去参加婚宴好了。”

上周那次降温,彻底把城市从夏天的尾巴里拽进秋天的臂弯。一场秋雨下得连绵不绝,柏油路被洗刷得雾雾蒙蒙。

[简胭]进门处的灯被换成了十几盏小桔灯,姜宛繁亲手做的,橘皮拢紧,里面放了个带电池的小灯泡,又缝了两片叶子上去,去繁从简还环保。暖晕晕的光亮把店里气氛点缀温馨,几拨客人进来都眼前一亮。

不过吕旅的心情一般,趁倒水的间隙忍不住向姜宛繁吐槽:“这客人有点奇怪,我跟她说先量体,根据尺寸再来提具体要求,但她就是不认可。”

姜宛繁能理解。

这对年轻眷侣一小时前来店,俊朗靓女很养眼,听口音应该是广州人,说是要定制一套中式婚服,准新娘太有自己的想法,大到款式小到纽扣的位置都精益求精。

吕旅说,要不您先量体,再来帮她提一些专业建议。

但这准新娘口若悬河,愣是没给吕旅再开口的机会。吕旅赔笑一小时,脸都僵了。最后,准新娘挺直腰杆,优雅地看了看时间,用粤语说:“唔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找你喽。”

现在一想起,吕旅仍后怕,“来可以,可别找我了。”

姜宛繁笑着拍拍她肩膀,“没事,下回我去接待。”

“师傅,我不是推责。”吕旅忙着解释。

“我知道。”姜宛繁假装严厉:“真投诉过来就扣你奖金。”

吕旅十八岁就跟着她学手艺,这妞是明火执仗的性格,坦荡不憋事,但心是纯善的。

“我今天陪你加班呗。”吕旅眼睛溜溜转。

“真加?”姜宛繁头也没抬,“行啊。”

吕旅“啧”的一声,“师傅,我这是委婉呢。”

“我俩之间用不着委婉。”姜宛繁收拾线盒,五彩丝线分得有条不紊,“直接说要约会,我又不是不批假。”

吕旅神采奕奕:“谢谢师傅!我给你带礼物!”

恋爱的感觉真不一样,那种由内而散的精气神仿佛安了翅膀。望着吕旅跳跃的背影,姜宛繁停下手中动作,微顿几秒,心思岔出个小路口。

过两天有件礼服要交货,一改再改定版晚,姜宛繁赶工期,每晚都在店里待到很晚。礼服大体成型,腰上一条鲤鱼尾的纹饰最考验功夫。姜宛繁换了很多种针法,总算在黎明将至时满意完工。

一宿低头工作,脖颈都快僵了,她往后躺仰,缓了五分钟才站起身。天色蒙蒙亮,出店的时候冷空气裹得人直打颤。

姜宛繁把包丢去副驾,忽然手一顿,有感知地抬起头。

除了右前侧停着一辆白色阿尔法,晨间静甯依旧。

这个点路宽车少,她的速度也不开快,转过两个红绿灯时,姜宛繁瞥了一眼倒车镜,然后忽然加速。

绿灯时间就剩三秒,她算计好,把那辆阿尔法甩在红灯亮起时。

她以为能避开,但没想到,这车飚着速度竟又追赶上来,追到两车平行的位置,那车降下车窗,在叫她的名字。

姜宛繁不为所动,眉间隐透出不耐。对方不放弃,想超车拦住她的去路。姜宛繁点慢刹车,然后猛地横了把方向盘——

一阵细碎刺耳的金属摩擦响。

她的车身摇晃半秒,终于飞驰离去。

晚七点,也只有霓虹登场时,白天的阴沉浊云才稍微收敛,拖拖拉拉地给城市换上一件色彩亮堂些的外衣。

六安路上的一家汽修改装店灯如明珠,谢宥笛进来时,前台的学徒打招呼,“笛哥好。”

谢宥笛扫了一圈,“人呢都?”

“也哥楼上吃饭呢。”学徒很懂事地汇报:“裕哥在小房间睡着呢。”

谢宥笛从盘子里拿了颗陈皮糖,皱着眉剥糖纸,“还没醒?”

“没呢,睡七八小时了。”

卓裕昨晚应酬,还是为了[兆林]那笔贷款的事。被林延一搞砸,再把关系桥架起来太难了。酒水下肚就不是一两瓶能解决的,多少年没醉过,这回是真喝伤了。

谢宥笛刚想上去看看,卓裕踉跄着步子正下楼。

“哟,醒了?”

卓裕摇头,黑衬衫睡皱得皱巴巴,右侧腰翻出一截还挺性感,就是人状态不够好,蔫中带可怜。

“都在楼上吃饭,吵得很,我下来睡。”

谢宥笛扶了把他胳膊,“看楼梯,别给我滚下去了。”

见他趴去沙发,拿外套盖住脸,谢宥笛才放心地上楼找符也玩。

卓裕翻了个边,掌心捂着胃,酒精烧的现在还有些隐隐不适。这个点不是客流高峰期,但他一下来,连着进了三五个人问事。

谢宥笛在上头开玩笑,说卓裕命中带财,供在店里得了。符也正在选色板,黑t恤绷得身材极好,左手臂的纹身是绿枝图案,杨柳依依跟他这硬汉形象鲜明反差。

他头也没抬,言简意赅,“供一祖宗,我有病?”

推门响动声又起,卓裕蹙眉很不耐烦,看都懒得看,直接指向二楼,意思是老板在上面。

“你好,请问——”

听见声音,卓裕鲤鱼打挺似的猛地坐起。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把姜宛繁吓了一跳。她连退两步,看清人后甚感意外,“诶,这,这店是你开的?”

卓裕笑着坐直了些,“我倒真想。”又问:“怎么了?”

姜宛繁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修车。”

卓裕盯了她两秒,起身时有意识地理了理褶皱的衬衫摆,“坐,我帮你叫人。”

看到车才知道撞得这么严重。

右边大灯全毁,保险杠也歪了,车头凹下去两拳头深。卓裕皱眉,第一句话:“你人没受伤?”

谢宥笛更夸张,索性围着她转了圈,“还行,暂时没发现外伤。”

姜宛繁神色倒轻松,“我没事,车有事。”

“怎么撞的?”

“倒车时候没注意,磕水泥墩子上了。”

卓裕目光带着审视,没拆穿。他开了这么多年车的老司机,基本判断还是有的。

姜宛繁微微叹气,“我下个月要出差,4s店修不了那么快。这边修好大约要多久?”

符也埋头检查,一本正经道:“应该不会比4s店快。”

姜宛繁面露难色,第一时间望向卓裕。

卓裕拍了下符也的肩膀,示意借一步说。

“这几天就帮人修好,你什么能耐我清楚,再难的配件你也有法子。”卓裕开门见山,不废话。

符也倚着桌沿,态度吊儿郎当的,“行啊,钱给够,明天就修好。”

卓裕微眯眼。

“你别这眼神看我,我害怕。”符也故意挑事,“她又不是你什么人,犯不着。除非你说是你的谁,那我一毛钱不收,还送她终生免费保养。”

卓裕站在顶灯正下方,白烈烈的光从头兜到脚,脸上的神情一览无遗。他没躲没掩饰,情绪流露里,最明显的东西不言而喻。

几秒后,他点头,“钱你照收,随便开价。”

符也挑眉。

……

沟通好提车时间,办好手续,姜宛繁还有点没回神,拿着单子看了又看,这也太优惠了吧。

走的时候,姜宛繁又折返,从包里拿了只小香梨递给卓裕。

卓裕看着她。

“你昨晚没休息好?”姜宛繁说:“吃个梨醒醒神。”

她伸过来的手细且白,露出一小截内搭薄绒衫袖口,颜色好看,像清爽微甜的燕麦奶茶。卓裕没接,朝谢宥笛的方向努努下巴,“他爱吃梨。”

姜宛繁笑着点点头,把梨搁在桌面上。

卓裕又重复一遍:“你人没受伤?”

姜宛繁偏了偏头,“真没。”

卓裕想起她的夜盲症,以为跟这有关,“以后晚上出去打车,打不着的话,叫谢宥笛送。”

静两秒,

“叫我也行。”

从下半场起,谢宥笛看卓裕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先是投石问路,再是跃跃欲探,接着苦大仇深,最后终于憋不住——

“你,出来。”

卓裕入定如僧地把半支烟抽完,才不疾不徐地过去。

外边风大,吹得地上梧桐叶翻滚循环,道路像一匹泛金光的绸缎。谢宥笛眼睛不眨地盯着他,跟监考老师抓作弊学生似的,非要揪出个蛛丝马迹。

卓裕懒散靠着墙,像被教导主任提审的问题少年。

谢宥笛神色幽幽,“你看上她了?”

“谁?话说清楚。”卓裕语调慢,似笑非笑地回。

态度挺吊啊,在这强装镇定的。

谢宥笛清了清嗓子——

“我才知道你有她微信,这微信怎么来的?不就是诓我说你姨妈要买东西吗。哥几个叫你出来吃喝玩赌你从不买账,但上回吃宵夜,你叭叭赶来还非要挨着她坐。就上回,拐弯抹角地向我打听她的事,问完爸妈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咋滴,有男朋友你还想撬墙角不成?”

顿了顿,谢宥笛喃喃自语,“嗯,是你会干的事。”

卓裕单手斜插西裤口袋,姿势没变,眼睛里装着平静从容,此时此刻,他倒像是个监考老师,说:“你继续。”

“不承认是吧,行。”谢宥笛觉得,细枝末节在这一刹那全部有迹可循了。

“没瞧见刚才你关心她受没受伤的表情啊,跟老父亲似的。修车时的订单是两份,给她的那份都没成本价,给你的那份才是货真价实,你把钱转给符也,我听到他支付宝到账的声音了!对了,社保局那次,你帮她撑腰堵人家车,诶,你俩怎么每次一块儿,都跟车有关??还有走的时候她给你一只梨子,你不要。你平时最喜欢吃梨了,这回为什么不要?啊,你说啊。”

卓裕点点头,“你公布答案。”

“因为你不想跟她‘分梨’,八字还没见一撇呢就这么迷信,肉不肉麻啊。”谢宥笛打了个激灵,摸了摸胳膊肘,气势笃定,“哑巴了?不说话了?想好解释的说辞了?告诉你,没用。承认吧,你就是喜欢姜宛繁!”

夜风萧瑟,伴着不知哪里飘来的几根毛雨扑在脸上。隔着绿化带的马路鸣笛阵阵,商厦大楼的广告牌变换灯光,淡蓝光影薄薄摊开在眼角眉梢。

“谢宥笛。”

“干吗?”

卓裕淡声:“你怎么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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