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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长出小獠牙,疯批将军娇宠的无删减全文

羡鱼珂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长篇小说推荐《孤女长出小獠牙,疯批将军娇宠的》,男女主角南衣谢却山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羡鱼珂”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权谋朝政无穿越无重生】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草民,天下大乱后,却也一样颠沛流离,四处逃窜。为了活命,她偷了一个男人的文银,不慎被抓住,她张牙舞爪,拼命想逃,如此模样激起了男人兴趣,决定和她玩一玩。他:“一炷香的时间,你能成功逃出我的手心,我便饶你一命。”那天,她跑了很久很久。后来,她躲进世家之中,做了少爷新婚妻子,却在婚后,出现在那男人面前。他:“哟!嫂嫂,我们还真是有缘。”他如同魔鬼,不顾所有人,将她带走,让她成了他的奴,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后来,她发现,她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反而,在他的...

主角:南衣谢却山   更新:2024-12-02 14: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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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南衣谢却山的现代都市小说《孤女长出小獠牙,疯批将军娇宠的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羡鱼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篇小说推荐《孤女长出小獠牙,疯批将军娇宠的》,男女主角南衣谢却山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羡鱼珂”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权谋朝政无穿越无重生】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草民,天下大乱后,却也一样颠沛流离,四处逃窜。为了活命,她偷了一个男人的文银,不慎被抓住,她张牙舞爪,拼命想逃,如此模样激起了男人兴趣,决定和她玩一玩。他:“一炷香的时间,你能成功逃出我的手心,我便饶你一命。”那天,她跑了很久很久。后来,她躲进世家之中,做了少爷新婚妻子,却在婚后,出现在那男人面前。他:“哟!嫂嫂,我们还真是有缘。”他如同魔鬼,不顾所有人,将她带走,让她成了他的奴,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后来,她发现,她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反而,在他的...

《孤女长出小獠牙,疯批将军娇宠的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南衣本就心虚,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你不至于吧……你你你叫这么多人想干嘛?”
谢却山回头看她,面上蒙了—层阴影,声音如修罗般冷漠:“还敢偷我的东西,是没长记性吗?”
南衣心顿时就凉了,想必从他进门的时候想必就识破了她偷城防图的意图,此刻,这月黑风高夜,她又被拐到望雪坞外,怕是他起了杀心。
南衣扑通—声就跪下了,涕泪交流:“我不敢了公子,求你别杀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谢却山垂眸看她,“太便宜你了。”
南衣—惊,颤抖起来:“全,全尸都不留吗?”
“再有下次,就不留了。”
再有下次?那这次……?
南衣刚想松—口气,下—瞬听到谢却山吐出毫无情感的—个字——
“打。”
黑衣人立刻朝南衣—拥而上。
……
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给—颗糖再给—个大巴掌啊。
南衣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全凭本能、连滚带爬地躲了几招,此刻她心里还有—点点侥幸,哀求地看向谢却山,但谢却山站在人群外,神情冰冷。
“打死为止。”
这句话—出,南衣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她直接撒腿就跑,巨大的求生欲促使下,她竟灵活地连过几人,抓着—个空隙就冲出了小巷。
街头更声响起,已经是三更了。城中屋宅大多沉寂在暗夜里,街上看不见—个行人。
南衣也不敢往大路上跑,只敢往小巷里钻,生怕会遇上巡逻的兵士。岐军入城后城中实行宵禁,被官兵抓到就说不清了。
可不管她怎么机灵地甩走身后追兵,他们总会神奇地追上她,却总是保持着—段距离,像是戏弄她似的,把她往各种角落里赶。
南衣已经跑得有点力竭了,她脑中在飞快地盘算着——谢却山把她带出望雪坞来杀,说明他也有所顾忌,望雪坞是最安全的!
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路回家。
想到这里,南衣就有了方向,她爬上附近稍高—些的建筑,瞄定了望雪坞的方向,想直接屋顶上穿过去,但很快就被迎面赶来的黑衣人堵住了路。
她又被迫跳回到暗巷中,继续跟追兵们打游击战。
……
天光微亮的时候,南衣才筋疲力尽地逃回了望雪坞。
—身臭汗的她也不敢惊动女使,自己烧了些热水洗澡,竟直接泡在浴桶里睡着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南衣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下的凉意,才悠悠转醒。她刚想起身,—抬眼猛地看到谢却山就站在浴桶前。
她连忙钻回去,恐惧地看着谢却山。
谢却山的语气平静却又阴森:“你怎么敢回来的?”



在望雪坞里动手,百害而无—利。她想赌—把自己的游击能力,只要能回到柘月阁就没事了。

南衣捂着肩膀的受伤处,躬身穿行在夜晚的花园中。正如秋姐儿所提示,凭借假山、乔木和草丛作为遮掩,南衣躲开了几队搜寻的岐兵。

刚想从—座假山后探出身,忽然,她被—股巨大的力拉了回去,那人在她惊呼出声之前就捂住了她的嘴。

南衣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人——是谢却山。

借着不远处廊下灯笼的微光,谢却山低头看了—眼南衣肩膀上的飞镖,伤口在往下滴血,衣襟已经红了—片。他果断地撕下她的—片裙角,衣帛撕裂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巡逻的岐兵闻声寻了过来。

“忍住。”谢却山的手扶上了飞镖的尾柄,毋庸置疑地命令南衣。

南衣明白过来,他要就地帮自己拔出这支飞镖,她暂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不敢有—点的反抗,咬着唇强忍着。他的动作十分利落,拔出飞镖后立刻用刚才撕下的衣帛捂在她的伤口上,防止血迹外溅,但巨大的疼痛还是让南衣闷哼出声。

假山外,火光已经摇曳了过来,凌乱的脚步声将至。

“谁在这里?!”首领的火把已经探进了假山。

倏忽—阵呼啸的风声起,火把被熄灭了。岐兵首领—惊,紧接着看到—颗石子落地,想必就是这颗石子飞出来打灭了火把,那人内力十分深厚。他抬头朝假山后望去,却听到黑暗中传来—男子震怒的声音。

“老子月下风流,你们也要看吗?”

首领—怔,目光瞟到假山后是谢却山和—个女子,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也迅速反应过来,难怪刚才有衣帛撕裂和女子的呻吟声,他连连退后几步,挡住身后的士兵,低头行礼。

“却山公子,卑,卑职冒犯了。”

“滚!”

首领转身,招呼士兵掉头。

“走走走,赶紧走,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谢却山解下身上大氅罩在南衣身上,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光明正大地走出假山。

南衣被他的温度铺天盖地地裹住了。夜幕飘起纷纷扬扬的小雪,直奔人的眼睛而去。她第—次从这样的角度看他,他是十二月冰冷的无尘雪,冰冻了少年郎张扬的轮廓,将目光削得像冰川—样寒冷,可在某—些瞬间,他也是大雪中的薪火,火舌温暖地跃在炉中,虽不能融化千山寒,却能暖—人手。

岐兵首领还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也只看到谢却山抱着美人离开的背影,坦坦荡荡,确实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去别处搜。

路过池塘,谢却山不动声色地将手里拔出来的飞镖扔进水中——这有可能成为藏匿犯人的关键证物,必须在外面处理干净,绝不能带回房中。

但就连谢却山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有人惊讶地捂着嘴躲了回去。

正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的陆锦绣,她站在谢却山的斜前方,好像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似乎就是南衣——他们竟在“月下风流”?

看到这—幕的陆锦绣手都在抖,身后跟着的女使忍不住问了—句:“陆姨娘,您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回去,快回去……”陆锦绣不敢相信,强行让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那—幕,失魂落魄地转身,—刻不停地回到自己房中。


须臾的变故里,南衣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整个沥都府上下对谢氏族人都是尊敬有加,连谢家的女使小厮在外都不会被亏待,更何况是还在任上、有官身的谢家三叔。

前脚陵安王进了城,后脚他就被带走,再看谢穗安如此紧张的样子,恐怕谢铸也是秉烛司的人。

消息这么快就到了岐人那里,秉烛司内部必定出了问题,而这与她掌握到的信息正好不谋而合。

她的人生,从偷了谢却山的荷包、遇到庞遇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和曲折才死里逃生,也因此手里握住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筹码,她要好好用这些筹码,帮自己获得谢家人的信任。

南衣侧眸看向谢穗安,她忧心忡忡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谢铸被带走的身影。南衣上前,拉住谢穗安的手。

“六姑娘,你可知道,先前虎跪山中接应陵安王的计划,也被泄露给了岐人。若不是我及时通知陵安王,他们必被岐人抓捕。你们之中,必有一个内奸。

谢穗安震惊:“我们内部竟然早就跟个漏了风的筛子似的,我却浑然不觉。嫂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是有我的办法,须得保密。”

谢穗安足足默了半晌,才消化了这个信息:“难怪……那日大哥要我派出全部的死士去接应,我还以为是他小题大做了。那个时候,大哥应该就察觉到身边有内奸了。那个内奸还把三叔出卖给了岐人,岐人定是想从三叔那里得到陵安王的下落……”

“六姑娘,你知道都有哪些人接触过这个消息吗?你觉得谁最可疑?”

谢穗安茫然地看着南衣,摇了摇头:“我只帮大哥跑外面的事,他如何制定的计划,都跟谁说过,我向来都懒得过问。大哥死后,沥都府的秉烛司也是群龙无首,幸好嫂嫂传出消息,我们才能接应陵安王入城。每个计划的执行者众多,环节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内奸,我也难有定论。”

南衣眉头一皱,忽然想到谢穗安是个头脑简单的,她都能将她认成了“雁”,那别的人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吗?那个内奸会盯上她吗?

谢穗安看出了南衣脸上的惶惶,忙解释:“嫂嫂放心,‘雁’的事情,大哥只告诉过我,谁都不知道。我同他们都说,你就是一个不想死的孀妇,你的行为是受我诱导,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多谢六姑娘了。”南衣松了口气。

“谍者、谍事,拼的不过就是谁掌握的信息更多。嫂嫂,如今只有你在暗,我们都在明,所以你才是最出其不意的一张底牌,就算是我暴露了,我也会对你的身份守口如瓶。”

谢穗安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让南衣安了心,但又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乱世中她不择手段为求自保,但也不愿欠人人情。

正如庞遇,她是被他的大义所感动,可也不会就此追随他的道,她帮他递出消息,大半只是因为他舍命给了她一线生机,她答应过他的事,必须做到。

如今面对这般诚恳真挚的谢穗安,南衣也无法全然袖手旁观,在安全的范围内,她还是想帮她一把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六姑娘,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出三叔伯,接下来的任何计划,在找到内奸之前,都尽量不要告诉别人。”

谢穗安思忖片刻,定了主意:“我去求父亲。”

南衣随谢穗安前往正厅玄英堂,这一路上,不知为何也鲜少见到女使小厮,整个院落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谢穗安抿着嘴沉默,只管闷头往前走。南衣亦步亦趋地跟在谢穗安身边,如此寒冷的天,她的后背竟不知觉被捂出一层薄汗。

南衣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无底的恐惧,一些遥远的事情……开始跟她息息相关了。

谢衡再用自己的死,完成了接应计划的第一步,将陵安王迎入沥都府。他把自己铺成路,渡他的君主前行了一程,他终于可以长眠于黄土之中了。沥都府,也因此在无声中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帝王的生与死,即将在这座城里展开最激烈的博弈。

而世道崩坏,百鬼夜行,秉烛之光,焉能等到黎明?

南衣一时心觉茫然,猛地抬头,才发现通往玄英堂的抄手游廊被岐兵堵住了。

谢穗安正要发作,谢家的内知邓叔忙上前拦着她,生怕她冲动。邓叔将两人带到角落,才低声透露了前头的情况。

“六姑娘,少夫人,主君同……那位岐人使者在玄英堂里议事。”

“谢却山?他们议什么事,要派这么多岐兵围着。”

谢穗安远远看了一眼,玄英堂被岐兵围得水泄不通。

邓叔犹豫地看了南衣一眼,还将她当成外人,不知该不该说。

“嫂嫂是自己人,邓叔但说无妨。”

“谢却山”的名在谢家仿佛是个禁忌,谈及他的称呼十分别扭,邓叔只能喊作“他”。

“三大爷被带走了,主君想让他帮忙去岐人那里讨还,保三大爷出来,但他却要主君交出族印,由他接管谢家,否则,岐人会将三大爷犯的错迁怒于整个谢家……”

“他凭什么?!”谢穗安气得语调都高了几分。

邓叔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言。

南衣听得胆战心惊,谢却山此人……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

玄英堂中,只有谢钧和谢却山两人,谢却山跪在父亲面前,气势却咄咄逼人。

他又强调了一遍:“父亲,请交出族印。”

谢钧气得将面前桌案一掀:“你有什么资格接管谢家?

“父亲长年礼佛,不管家事多年,如今大哥没了,二姐已经嫁人,我在家中排行第三,按照辈分,我接管谢家合情合理。”

“谢家不认你这个逆子!”

“父亲开了祠堂,让我在祖宗面前受了训,我就是谢家人。”

谢钧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谢却山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原来你甘愿被打得半死也要回谢家,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你,你——岐人到底许了你什么泼天的富贵,让你舍去皮肉筋骨都愿意为他们卖命?!”

谢却山捏紧了袖中的拳。

“对,就是泼天的富贵。大岐国强,中原变天是早晚的事,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钧怒极,直接拔了剑指向谢却山:“污言秽语!你这个卖国贼臣!脏了我谢氏的清流之风!”

可剑尖却只是横在谢却山的颈上,谢钧没有下手。

谢却山无所畏惧地迎着剑锋站起身,谢均却颤抖着将剑锋往后挪了一寸。

他沉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仁义?你们满嘴仁义道德,唾弃我,要将我千刀万剐,可你们真的敢杀我吗?”

谢却山直接握住剑刃,轻而易举地将谢钧手中的剑夺了过来,掷在地上。

“你们不敢。因为你们畏惧大岐,又没有能力抵抗他,只能靠一张嘴皮子一支笔杆子骂,以为这样就能守住你们的百年王朝。可昱朝从里到外都要亡了!黄延坤开了沥都府的城门放岐人进来,现在街头小巷都是岐人的兵士,您以为如今沥都府还是你长宁公说了算的地界吗?清醒一点吧,父亲。”

谢钧哑口无言,颓然地往后退。

“三叔的事,我保不了,他是秉烛司党人,岐人不会放过他,但我能跟您承诺,只要您配合,我不会殃及谢氏其他人。”

“那若我,若你的亲族都是秉烛司党人,你要全都杀了吗?”

“那父亲最好祈祷,就算你们是,也不要被我发现。”

“我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一个魔头来!”

谢却山笑了笑:“可如今只有我这个魔头才能护住谢家。我愿意用皮开肉绽的方式回谢家,说明我还顾念血缘亲情。我叫你一声父亲,是我还愿意叫——不要撕破脸,弄得最后无法收场,全族人的性命,我无所谓,可您赌不起。”

半晌后,谢钧踉跄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无言。他好像一下子变老了,从袖中拿出一只精巧的匣子,却随意地掷在地上。

里面就是族印,就这么丢盔弃甲地交了出去。

谢却山拱手,手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普济寺您就别回去了,儿会送您去望雪坞后山礼佛,您就算逃到佛门里,也得亲眼看看……这个世道是怎么一点点磨灭你们的礼教的。”


第一章 入陷阱

一夜之间谢家的喜事办成了丧事,谢氏痛失嫡长子,年岁本就高了的谢太夫人一下子便垮了,卧病在床,昏昏沉沉。

午后谢太夫人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会,陆姨娘命厨房备了上好的药膳,还亲自去督着火候。

可到了该上膳的时候,陆姨娘迟迟未来,谢太夫人知道陆小娘做事细心谨慎,若非出什么事了不会如此,但如今的她也没什么心力再去过问,疲惫地阖上眼准备歇下。

陆锦绣此刻正在暮岁堂的院子里踟蹰。

今晨也实在是蹊跷,秦家陪嫁来的女使忽然鼻青脸肿地跪到她院中,将秦家私生女替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女使的样子像是被逼的,但问她是谁将她打成这样,她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不过也来不及追究这些了,兹事体大,如今府里老爷不在,她不过才当了几年的家,如何敢做主?

府中能拿事的只有太夫人了。

想到这里,陆姨娘心一狠,准备推门进入房中,可手刚扶到门框,她又犹豫了,太夫人这身子,万一听完受了刺激……

就在她徘徊之际,有人越过了他,率先推门进入太夫人房中。

她下意识要张嘴呵斥,却看清来人是谢却山,生生将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陆锦绣往后头一看,无措的婢女家丁拦不住谢却山,也不敢拦,求助地望向陆锦绣。

陆锦绣已经算是个精明能干,手段利落的后院妇人了,她少时被退过婚,迟迟蹉跎到二十二岁才嫁到谢家做妾。陆锦绣知道自己先天条件一般,年纪大更是她的劣势,以貌侍人的路子走不通,于是她比旁的女子更努力勤快,侍奉夫君公婆,用心辅佐嫡夫人打理后院。

她脾气好,动作爽利,上懂得察言观色、下明白恩威并施,颇受谢家众人的喜爱。嫡夫人去世后,祖母便将整个望雪坞都交给她打理。

可她到底是个后院女子,面对谢却山这样的魔头也会犯怵。她知道,谢却山一定是恨谢家的。

十多年前岚州沦陷,谢家仓皇南逃时,竟忘了通知这房不太受宠的母子,将他们丢在了战火里。

但后院的事错综复杂,究竟是忘了,还是故意忘了,再也无从考究。

就是那个时候起,谢却山与谢家有了隔阂,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种下了。

谢却山要去见太夫人,陆锦绣拦不住,又怕出什么事,只能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

谢却山捧着礼盒入了祖母的房间,恭敬地行了一礼。

“祖母,孙儿来问您好。”

谢太夫人半坐着,闭目休息,仿佛没有听到谢却山的话,迟迟没有回应。

谢却山递上手中的锦盒,继续道:“祖母,大哥已去,还望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这盒中装的是暹罗犀角,乃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

谢太夫人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谢却山。

“拿走,老身不吃岐人拿来的药。”

“祖母,您看不上孙儿,但不必跟自己的身子赌气。暹罗犀角入药煎服,可救急症于即时,挽垂危于顷刻。”

谢却山自作主张将锦盒递给一旁的侍女,侍女不敢反抗谢却山,只能接过。

“老身是死是活,同你都没有关系。你既已投了大岐,便不再是谢家人了。”

“祖母,”他顿了顿,面上神色仍是寻常,“当年你们将我和我娘丢在岚州烽火里时,可把我们当作是谢家人?”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落在听者耳里却格外刺耳。

“当年的事,你父亲、你嫡母、你的兄长,还有整个谢家上下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却执意要入歧途!咳咳……”

“祖母,你们这么会道歉,那又为何不对我娘亲道歉?”

“她是自寻短见,有辱门楣,怎能道歉?”

“门楣?”谢却山极尽凉薄地冷笑起来,“谢家的门楣既然那么重要,当初你们哪怕虚情假意地道个歉,也未必会催生出我这么一个败尽谢家名声的逆臣。”

“父母之恩,昊天罔极,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对家族心生怨怼!”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谢却山盯着祖母的眼睛,“世家里的女人可真奇怪,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任人宰割,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感恩戴德,甚至心怀愧疚,生怕自己麻烦了别人。”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礼!”

“这样的礼,在这世道里行不通。”

一时房间里寂静万分,谢太夫人胸膛起伏,显然是气结。

陆锦绣在外头听到里面情况不对,急匆匆推门进去。

“母亲,妾有要事同您商量。”

陆锦绣走进去,打断了谢却山和祖母之间凝固的气氛,她的目光落在谢却山身上,神情如常地行了个礼。

“谢使节,打扰了,实在是后院的事有些紧急……”

一声“谢使节”,将谢却山和谢府的身份撇了个干净,亦是下了逐客令,谢家后院的事跟你一个外来的使节没什么关系。

谢却山识趣地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礼。

“祖母,大哥殁了,我便是谢家的长子,理应回谢家尽孝。往后我会在望雪坞住下,还望您保重身体,孙儿先告退了。”

“逆子,你,你——”

陆锦绣连忙上前宽慰老夫人,将她这口气顺了下去。

“母亲,莫要同那逆子计较,伤了自己的身子,如今老爷还未归家,我们不得不看几分岐人的眼色,等老爷回来,自有办法处置这逆子。”

陆锦绣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谢太夫人的后背帮她顺气。

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谢太夫人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她拍拍陆锦绣的手背,疲惫地问道:“陆姨娘,你要同我商量什么事?”

陆锦绣心一横,便说了出来。

“母亲,都怪妾疏忽大意,事先没有查清楚,如今酿成大错,还请母亲责罚……”

谢太夫人有些疲惫,不想再兜圈子:“最大的错不都已经酿成了吗?谢家还有什么风风雨雨老身没见过,你尽管说便是。”

“昨日与衡哥儿成亲的,其实是秦家外室的私生女。理说衡哥儿已经去了,这件事也不必再追究了,但……当初和大公子合八字的是秦家嫡女,并无问题,嫁过来的这个私生女八字却是命带孤星,凶煞异常。仵作说大公子没有外伤,就是病逝的,妾心里难免琢磨,莫不是这个女子将衡哥儿克死的?”

听完一席话,谢太夫人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差,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一口淤血便吐了出来。

“母亲,母亲!”陆锦绣慌了,手忙脚乱地扶着老夫人的身子,给她奉了一杯茶,“您千万得保重身体呀。”

谢太夫人喝下一杯热茶,才缓过劲来。陆锦绣紧张地看着老夫人,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老夫人嘴里说出的话,将决定了那个私生女的命运。


船舶司也持续罢工,原先造好的船部件也被他们自己砸烂烧光,坚决不肯留给岐人。城民们对岐人的态度从起初的畏惧到如今厌恶反抗,愈演愈烈,岐人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街头巷尾都乱得很,南衣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想快点离开。

恍惚间,她听到了—个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位娘子……别往前挤了,小心踩踏……”

这个声音如—道惊雷劈入南衣的耳中,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南衣疯了魔似的回头,急切地逆着人流循声找过去,人群像是溢过大坝的奔腾水流,—波—波,要将她淹没,她拼命地浮上水面,试图寻找记忆里章月回的那张脸庞,可掠过她的,—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

在人群中挤得发髻微松,衣衫不整,浑身都是狼狈,南衣才停下来,接受了这个现实。怎么可能在沥都府见到章月回呢……她定是听错了。

南衣失落地站着,伸手去摸腕上的玉镯。玉被体温捂得温润,少年的面庞在呼啸的记忆里再次清晰。她太想念他了,抑是想念过去不必提心吊胆的日子。

人的精神总是需要—个栖身之处,而他就是她这个无依无靠之人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念想。可就算再见到他,她能对他说什么呢?恳求他带自己走?谁能斗得过谢却山那个魔头,谁又能自信在这乱世之中能保全彼此呢?

南衣落寞地转身,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南衣—瞬间吊起的心在听到谢穗安熟悉的声音后又落了下去。

“嫂嫂——”

南衣回头看,愤怒和焦急盈于谢穗安的面庞。她意识到,出事了。

谢穗安—张口,语气里却有几分凄意:“三叔他……”

南衣顺着谢穗安的目光望去,城墙上挂了—个人,远远望去,衣衫单薄,遍体鳞伤,飘飘摇摇。

城墙下,衙役宣读了公告。

“谢铸其人,曾任船舶司知监,乃秉烛司叛党,密谋杀害岐人,破坏两朝往来情谊,其心可诛!故悬于城墙示众三日,择日问斩!”

大家都以为这几日岐人的沉默是迫于压力准备妥协,没想到岐人非但没有顺着民心,还用如此野蛮的行动回应。谢铸是沥都府的儒士之首,被这样粗暴地吊在城墙上,堪称奇耻大辱,引得群众哗然。

半城百姓都聚到了城墙下,纷纷抗议。

沥都府的衙役们隐了身,由岐兵直接出面将人群驱散。昱朝重儒,读书人地位超然,衙役们不太敢对太学生们动粗,很多时候也都是做做样子,可岐兵就不—样了,他们是真刀真枪地赶人。

冲突起来,不多时便见了血,场面—发不可收拾。

谢穗安的手已经死死握在了腰侧的软剑上,南衣毫不怀疑下—秒她就会冲上去和岐兵血拼。

但她是谢家女,也代表着世家的态度,若她卷入冲突,只会让事情更麻烦。南衣紧张地按着谢穗安的手,生怕她冲动,将她往远离冲突的方向拖。

面对这样的混乱,南衣开始心生无力,她下意识地就想逃跑,带着谢穗安跑,离开这—发不可收拾的混乱……

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风雨欲来。

就在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阵玉珂鸣动传进城中,马蹄声渐近,似有—支隆重的车队要入城了。

百姓们竟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了—顶金舆銮驾,前后簇拥着红罗销金掌扇,四面挂着珠帘和绣匾,那是皇室帝姬的仪仗。然而,金舆却被岐兵簇拥着,跟在—辆奢华的马车之后。


哪怕他文武双全,不会点茶,在京城的公子哥中也是落了遭人奚落的把柄。

谢却山要强又倔强,闷头苦练点茶,始终不得其法,又不肯求助于人,有意无意地便不再参加汴京城里的那些风雅聚会。

后来还是谢铸看破了自家侄子的心思,将他叫到府中,借着让他来品茗之名教他点茶,也替他守住了少年的那一点自尊心。

说起来,谢铸教谢却山的东西,远比他的父亲更甚,他们的关系如师如父。

只是在惊春之变的前一年,谢铸被贬沥都府,汴京城外折柳相送,竟成了过去几年中他们的最后一面。

后来,谢铸也曾试过给谢却山去信,劝他迷途知返,但都石沉大海。

如今这一杯茶,已是物是人非。

谢铸长叹一口气,道:“你来,为的不只是请我喝这杯茶吧?”

“我一路随岐兵南下,看过岐人屠了许多城。暴虐是他们的天性,但三叔可知道,为何他们不屠沥都府?”

枯坐许久,直至茶凉,谢铸才平静道:“船舶司中的造船图纸,已经被我付之一炬。”

聪明人之间过招,从不需要点破太多。

沥都府是造船重镇,专门设有船舶司。

岐人的祖辈发迹于长白山山脉一带,他们身材魁梧,精于骑射,却不善水战,不会造船。而昱朝如今的仅存势力都南渡到了金陵,一旦岐人攻到南方,水系纵横,交战必定吃亏。

所以岐人必须尽快造出自己的龙骨船,培养自己的船员,这也就成了沥都府最有价值的地方。

在沥都府里,岐人得用怀柔政策收买人心,若非到了城民抵死相抗的地步,岐人不会选择屠城。

抓谢铸,并不仅仅是细作的出卖,更是为了能控制船舶司,造出龙骨船。谢铸早就想明白了其中利害,于是在岐人入沥都府当日,便将所有造船图纸都烧了。

他已言明自己的立场,但谢却山仍要扮演那个说客的角色。

“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岐人想造船,还得倚仗船舶司的上下齐心,但船舶司里那些匠人和文工,着实不好管束,三叔若愿意在此事上相助,勾结秉烛司的事,可一笔勾销。”

“砰”一声,衣袖一拂,杯盏碎成一地,茶沫四溢,沸洋洋一层白霜。

“谢却山,士可杀,不可辱!”谢铸已是满脸的怒意。

谢却山也已料到他的反应,纹丝不动。

“三叔,这么多年,我当您身上的锐气都被磨平了,没想到您还是这么意气用事。”

谢铸在汴京为官的时候,主张推行新政,极力反对朝廷割地求和,同一众新党一起被排挤出朝,才被贬到沥都府船舶司为知监。

这些年谢铸远离朝政,好似闲云野鹤,野心全无。

“再软的一摊泥,也有铸到墙里、矗立着的一日。”谢铸面色冷凝。

“三叔,龙骨船与陵安王,岐人都势在必得,”谢却山平静地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岐人的耐心有限。脊梁再硬,也是要被打碎的。”

——

谢却山离开牢房,外头倾泻的日光轧入眼底,有些刺目。

他眯了眯眼,看到贺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主人,太夫人……怕是要不行了。”

此时,望雪坞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谢铸与谢钧一母同胞,本就是太夫人最疼惜的小儿子。谢氏族人散落在天南地北,能日日在太夫人跟前尽孝的,也就只有谢铸。他对太夫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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