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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峡中人

发表时间: 2022-07-15

四海之内,仙门百家,百名少年弟子齐聚在法岛的封丹殿。

韩家作为东海氏族的一支,自然是要在海主赵氏的队伍。好巧不巧,和韩子衣并肩而坐在前排的正是赵氏公子赵开,现如今一个仍是来参加封丹,另一个却是来观望的。两人三年前曾对过招,当时韩子陌略胜一筹把他气的暴走,三天两头跑到云洗城和她比试。只是此时不同往日,韩子陌自知定要被他嘲笑一番,

“韩子陌,你还没有封丹吗?”赵开果然回过头,虚张的笑容配上那自带风流的腔调,韩子陌竟听不出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又或许是两者都有。

韩子陌斜睨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关你屁事。”

没想到赵开是同样的漫不经心,他无谓地抛开眼神,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韩子陌的旁边——韩子盛的身上。下一秒韩子陌的鸡皮疙瘩就起了两层,落了一地。他笑眯眯地、满面期待地向韩子盛点头示意,而后才意犹未尽般满意地回过头去。

韩子陌前几天在昆仑山就听说韩子盛救了赵开一命,果然啊,过命的交情就是不一样。啧啧了两声后把头歪向韩子盛:“师叔,人缘不错嘛。”

主持大会的还是那位慈和有余的羽夫人,开场白也还是那熟悉的开场白:金丹加身,责任加成,恰为少年,当怀家为民,惩恶除奸,乱世救民,静世安民。

肃立于大殿之上的便是封丹会的首要人物,羽老先生——羽重风。

面无表情,目射寒光,像是一尊历经风雨冲刷的雕像,虽然身边有羽夫人和婉如细风轻轻吹拂着,却还是给人一种茕茕孑立之感。

“这羽老头,胡子又白了一缕。”韩子陌张望着,忍不住吐槽。

“不得无礼。”韩子衣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由背影就能想象到那肃然的神情,像是拜见先贤长辈,敬重之情溢于言表。

韩子陌乖乖闭上嘴,对于韩子衣突然的严肃,她是了解的。

现如今天下四分,分东西南北四海,立于四海中心的法岛千百年来宛若人间隔世,不自立门派,不归附门派。凭着万人景仰的封丹术和一袭浩然正气独立于小岛,除海上妖恶,立人间正道。虽从不参与江湖之事,却是众多邪恶之徒的禁身牢笼、有志之士的向往圣地。

羽重飞深沉地往下看去,花白的胡须颤动了两下,缓缓眯起了眼睛:“所谓正道,在天地道义之间有一个很明确的界限,是非黑白不在于你怎么看,而在于其本身。只愿封丹之后,你们仍能坚守赤子之心,无愧于修真之名。”

界限?韩子陌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在她眼里的那道界限,有如药之于病患,那个量变引起质变的点。小心翼翼之人会与其保持着安全距离,丧心病狂之人则会越它数里,至于这个点究竟在哪个位置,谁又会知道呢?

正在心里为自己完美的逻辑比喻称赞,那个老头当头就点了她的名字:“韩子陌?方才见你摇头,你是有什么异议?”

也是在医学堂被点名习惯了,韩子陌蹭的站了起来,无辜表相下那个真实的面孔却是在咬牙切齿:“这老头怎么还记得我!”

虽然她很想说出刚刚所想,很想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气个火冒三丈,但是她还是记得哥哥那一句:“不得无礼。”在韩子陌这肆意生长的十六年里,最不会的是“听话”二字,最会的却是“听哥哥的话”五字。

“老……羽老先生,我并非有异议,只是坐的久了,脖子不舒服。”韩子陌赔着真诚的笑脸,忽闪的长睫毛将眼睛里无辜的光芒分散到四处,教人不忍心说教。

半晌,羽重飞摆了摆手,意作罢了,封丹仪式开始。

封丹的顺序不论门派,只论长幼,年幼者优先。

赵开回过头和韩子盛言谈甚欢,韩子盛既不像在兄妹面前那样百般无赖,也不像在众多门派弟子面前那样严苛,反而像是拉开了话匣子,赵开的每一句话都恰好点中他的兴致。

韩子陌撇撇嘴,也插不上话,捋着韩子衣的一股头发数了起来。

待她数到三百三十三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香气,登时将她的精气神点燃起来。夏季群蝉齐鸣时,是本惜草成熟的时节。

她佯装上厕所顺利地溜出了封丹殿。她来过多次,所以对法岛上的环境甚是熟悉,很快便寻着气味越过就近的一个山头,再躲过一片蜂林,在那悬崖峭壁之下找到了本惜草。

这是一味驱邪补血的灵药,唯有在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最纯正的环境下才可生长。法岛作为四海中心,没有江湖的纷扰,也没有尘世的喧嚣,执掌之人以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立于天下,自然能给本惜草最适宜的生长环境。

想着把这株草药递给昆仑山老夫子时他那脸上的浅沟变成深壑的样子,韩子陌不禁加快了手速,这下她应该可以少抄好几遍《医道论》了!

本惜草生于崖石之间,长达数米的根络曲折蜿蜒在石缝里。韩子陌像数头发一样将他们完好无损地转移出来,就在最后一根根系离开崖石的刹那,一个形状大小均似离枝的绿色精怪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韩子陌先是脚底不稳抖了两抖,而后就被好事成双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所有的植物都具有药性。所有的植物又都具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当其生长到一定境界就可以突破限制,比如季节,比如地域,此时它的药性便可以凝结成不可见的精元,再经历一个轮回,便可以修炼成精怪,在医术界被称为药绅。对于医者来说,控制了药绅,便可以将其利用为药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小药绅见自己的老巢被端,一阵尖叫后直向韩子陌身上撞去,韩子陌随即缩回了那兴奋的双手。她曾见过老夫子控制药绅,行云流水叫人生羡,却不知它们在被收服前也是做过誓死抵抗的。

韩子陌这才想起自己正置于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就可能坠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小东西,你人不大劲却不小啊!”韩子陌一手捂着自己被撞击的胸口,另一手死死抓住崖壁上的藤蔓,然后恍然大悟道:“不对哦,差点忘了,你本来就不是人。”

小东西一听怒气上涨,像是被气得膨胀了,形状整个从一个小离枝变成了一个桃子,最后变成了一个……西瓜。然后西瓜顶部似乎被割开了,一股烟冒了出来。

准确地说,那不是烟,是本惜草的精元气,人一旦吸入便会腹痛难耐。韩子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银针,往自己的气脉处扎了两针,阻断了精元气的入侵,随后得意洋洋道:“小东西,今天遇到个行家,算你倒霉!”

这下子小东西是真的生气了,缩回成了原来的“小离枝”,找了个石缝就钻了进去。韩子陌奇怪了,原想再说几句“打不过就跑”之类的话气气它,结果还没开口手中的藤蔓就坠了空,它竟然跑到上面把她的救命藤条给咬断了!

“哥哥!”

叫声响彻了峡谷。

回声惊醒了峡中人。

韩子陌是被冻醒的,本来以为是在做梦,醒了之后竟然真的置身冰洞,源源不断的冰气向她袭来,似乎要把她体内的温度吸干榨净。

韩子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两只脚没了知觉,一动一个趔趄。看这洞中并没有什么陈设,冰苔遍布四周,应当是一个极佳的疗伤或修炼之地。韩子陌仰头转了一圈,头转向身后的时候被那雪亮中的一个人影吓得又扑倒在地上。

先不论这诡异的冰洞,单看眼前人这一身素衣白雪,远远看去连五官都辨不清楚,尽管韩子陌被称为“昆仑第一胆”,置身此景,胆色还是收敛了几分。

韩子陌硬着头皮再次站立起来,战战兢兢往前挪动几寸,只敢用嗓门来降低自己的恐惧和冷冻感:“你……你是人吗!”

对面并没有回应。一阵“你是人吗”在洞中回响了几遍,韩子陌抓了抓衣服,换了一种问法:“你是何人?”

依然是没有回应。

韩子陌鼓足勇气离他近了点,看清那的确是一个人,一袭白衣,泠然端坐,如剑般的浓眉下的双眼微微闭着,若不是因为害怕,她甚至想要去探一探他的鼻息,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而在他面前的冰桌上摆着的,是那只害她落入此地的小东西!它被球形的冰块禁锢着,小小的体态被束缚得越发小巧玲珑,活像集市上卖的玻璃球。

韩子陌见眼前人并没有要睁眼的意思,手便悄悄伸上了冰桌。

还未触及“玻璃球”,一个不轻不重,不疾不缓的声音响起。

“何人。”

韩子陌只觉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