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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切来得刚刚好

发表时间: 2022-07-15

-01-

STARCITY酒吧。

路昭穿着卫衣牛仔裤,骑着共享单车赶到的时候,童彤和夏惟尔已经在酒吧门口等候她多时了。

她把单车停好后,回头就看见闺密二人看着她的眼神一言难尽。她顿时手脚局促,仿若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怎……怎么了?”

童彤将她从头扫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面带嫌弃道:“这位村姑,你是进城来卖窝窝头的吗?”

路昭看了眼她俩露脐T小短裙的装扮,不禁好奇道:“你们不冷吗?”

国庆之后就降温了,到了晚上就只有八九度的温度,她一个二十五岁高龄的老阿姨,实在是受不住啊。

夏惟尔像看白痴一样扫了她一眼,撇着鲜艳红唇道:“待会儿进去了,你会后悔的。”

她纤指一伸,轻轻抬起路昭的下巴凑近打量了一下:“好在还是化了妆。你说说你,长得也不差啊,小脸大眼睛的,怎么就被狗男人甩了?”

童彤看了看路昭的胸脯,摸着下巴道:“可能还是因为胸平吧。”

路昭:“我……”

夏惟尔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路昭看了眼童彤穿着宽大T恤都遮不住的傲人三围,不说话了。

两人一个搂着她的肩,一个挽着她的臂弯。

“走!翠花!姐姐们带你玩玩有意思的!”

路昭:“……”

闻铮不知第几次将车开出来,又再次倒车入库,直到车子不差毫厘地停在车位的正中央。他心满意足地关上车门,接起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震耳欲聋的音浪里,夹杂着姜格尔似乎已经陷入疯魔状态的咆哮:

“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到哪儿了?”

闻铮锁上车,对着手机道:“车库呢。”

姜格尔倒抽一口冷气:“你……车停好了吧?”

“刚停好。”

姜格尔的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上次,也是因为这位“大爷”停车,他站在骄阳底下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事后他问闻铮怎么停个车停这么久,闻铮告诉他,车位没停正。

是的,闻铮,就是这么一位奇男子,停个车都必须边框等距前后误差不超过三厘米。

这是车位不正,又不是胎位不正,你至于磨蹭一个小时?

死洁癖、细节控、强迫还龟毛,总称“闻大事儿坯”。

姜格尔有时候都不禁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圣光罩顶,不然他是怎么和闻铮这朵奇葩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兼同事,还没有英年早逝的?

饶是内心吐槽无数,姜格尔面上依旧谄媚:“大爷,你可快点儿吧。不是你想脱单,才有了今天这个局儿?你好意思让女生等你?”

一通胡扯。

姜格尔和闻铮都是声优演员,而今天这局是一个庆功宴,由刀上漂创作的武侠小说《天玑》改编的动漫第一季已经制作完结,闻铮在里面配的是男主,而姜格尔是男配之一,为了庆祝,整个工作室的人来了STARCITY酒吧庆祝。

正好前阵子说起脱单的问题,闻铮二十五年母胎单身的“尊贵”身份被人挖出,问了他,才知道他其实也想脱单,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姜格尔便挺身而出,说要给他介绍。

其实是姜格尔现在喜欢的那个妹子的闺密对闻铮情有独钟,为了讨佳人芳心,他才揽下此重任。

挂了电话,姜格尔凑近身旁女伴的耳朵道:“闻铮来了。”

女伴对坐在沙发上的闺密眨了眨眼。

-02-

闻铮找到同事们开的卡座的时候,还来不及打招呼,便听到几声起哄,姜格尔迎面就给他推来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惊慌失措地撞进闻铮怀里,他很有分寸地扶住了她被衣料覆住的手臂,低头沉声问道:“没事吧?”

他怀里的女孩儿站直身体,面带羞意,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顿时心头小鹿乱撞。

闻铮是圈子里有名的声优。他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被同学拉去拍了一个广播剧,配的是小说《盗墓笔记》中的小哥一角,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好嗓子,瞬间收割了万千少女的芳心,在那个非主流的年代里一炮而红。到了今天,他成了活跃在网配圈的古早大神,似帝王般的嗓音,让妹子们欲罢不能。

此外,他也喜欢玩cosplay(角色扮演),前阵子还在漫展上扮了游戏里的李白一角,还上了热搜,很是轰动了一把。

本以为那张照片是精修图,他真人可能没那么好看。但此时,女孩儿两眼放光,闻铮本人,比那张照片,好看无数倍啊!

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闻铮哥好,我叫杨欣。”

“噢。”闻铮老干部似的伸手一指沙发,“坐。”

两人坐下,闻铮还绅士地隔开了点儿距离,不料女孩儿却像是浑身没长骨头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靠。

他忍了又忍,终于在杨欣第三次靠过来的时候,侧头道:“我说——”

“嗯?”杨欣扇了扇纤长的睫毛,满脸清纯无辜。

闻铮耸了耸鼻尖:“你是不是喷了香水?”

杨欣看了看他微皱的眉毛,不由得有些紧张,怯怯地问:“你香水过敏?”

“这倒不是。”

杨欣松了口气,然而闻铮的下一句话传了过来——

“不喜欢这个味道而已。”

杨欣:“……”

仿佛犹觉不够,闻铮皱着眉继续道:“这款前调是略淡的佛手柑味,到了中调是浓重的土耳其大马士革玫瑰的味道,最后又加上广藿香和一些苔藓交织的味道,在我闻来就有些刺鼻,嗯……相比下来,和它同系列的另一款就很不错……”

说着说着,他发现面前的女孩儿看他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

他在她诡异的注目之下,“坚韧不拔”地说完了自己的话:“我觉得可能更适合你一些。”

杨欣嘴角抽搐,口中机械道:“哦,谢谢你的推荐。”

“不客气。”闻铮礼貌颔首。

而在一旁围观了整场尬聊的姜格尔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闻铮这个人,脱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原来,这么多年,他真的是在凭实力单身。

-03-

吧台边。

童彤坐在高脚椅上,斜倚着吧台,目光在舞池中不断逡巡。看了一圈后,她失望地收回视线,感慨道:“这一届质量不行啊。”

夏惟尔跷着腿看了一圈,然后拍了拍童彤的肩膀:“那个怎样?”

童彤顺着夏惟尔的视线看过去,随后冷静地收回目光,偏头问姐妹:“你是认真的吗?”她忍不住吐槽,“一身荧光黄,还扎着拖把辫,是来参加说唱节目的吗?”

夏惟尔摆摆手:“哎呀,凑合着看吧,你以为帅哥那么好找……”

说到这里,她眼前倏地一亮,一把搂过童彤的肩膀:“快看!两点钟方向,有个极品!”

“哪儿呢?哪儿呢?”童彤朝人群里四处张望。

夏惟尔摁住她的脑袋,朝一个方向摆正。

“我嘞个去!”童彤发出一声感慨。

两个女人四目相视,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惊艳和觊觎。

就在此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极品,在哪里?”

两人侧过头,就看见路昭从吧台上抬起头来,满脸通红。

“我的天,”童彤扶住她,“你是喝酒了吗?什么时候喝的?”

夏惟尔道:“好像刚刚是看到她在喝酒。”

路昭毫无章法地去拉卫衣的领子,红着脸大喊:“热!热死我了!”

童彤拉开路昭不停地扯衣领的手,拿起一旁的酒水单替她扇风。

“说了你会后悔的吧?这里面开了空调,老热了。”

路昭拍开童彤的手,从高脚椅上蹦下来,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我去……凉快凉快。”

夏惟尔看着路昭歪歪扭扭的样子,不禁好奇道:“这是喝了多少酒?”

吧台里的酒保热心一指,面带微笑道:“两位美女,这些就是你们朋友刚刚喝的呢。”

夏惟尔和童彤低头一看,随后二人表情空白地对视一眼。

“路昭!”

“昭昭!快回来!”

路昭一边穿过重重人群,一边喃喃自语:“极品……极品在哪儿?”

身边一群摇头晃脑的妖魔,重金属音乐如一把大铁锤,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她的鼓膜,胃里酒液翻涌,一个酒嗝打出来,口吐芬芳,酒气熏得她更加头晕眼花,找不着北。

酒吧的聚光灯由紫色变成了绿色,绿光闪耀在人们头顶,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她就是在这么滑稽的时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闻铮。

绿光罩顶,他也依旧鹤立鸡群,是人群中绿得最显眼、最漂亮、最卓尔不凡的精英人士。

“找到了。”

路昭撑起迷离的醉眼,伸出手指指向他。

“极品。”

她一路摇摇晃晃大杀四方,走到他面前。

还不等闻铮说什么,她便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将瞠目结舌的他拉了出去。

闻铮在她身后说不出话来。

主要是被领带勒的。

闻铮被路昭一路带到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随后她一把将他推到了墙上,英姿飒爽地单手撑住了墙。

虽然,她只到他胸口处。

而他,只能看到她黑黝黝的头顶和一个圆溜溜的发旋儿。

“你……”

女士开了口。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主要是路昭突然忘了词。

她是要说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她也没能想起来,倒是让她又记起了被程非甩掉的悲催往事。

她鼻头一酸,抬起头,泪眼蒙眬,成功地将眼前这人当作了自己的前男友。

“你说,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闻铮一脸蒙。

片刻后,只听她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是我不够骚吗?”

闻铮:“……”

路昭见他不回答,皱眉催促道:“你说啊。”

这要他……怎么说?

低头看了看她的脸,闻铮左右为难。

这女孩儿,怎么每次,都喜欢给他出一些难题?

面前的女孩儿等了半晌,之后一头栽进他的怀里,打起了鼾。

闻铮:“……”

除此之外,她还很喜欢给他扔下难题之后,又不听他的答案。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及时将那快要滑在地上的女孩儿扶起。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惊呼——

“臭男人!快放开你手上那个妹子!”

他疑惑地抬头看去。

紧接着,另一道做作的女声响起:“这位壮士,您真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闻铮:“……”

随后,女生卑微的声音鬼鬼祟祟传来——

“可否,加个微信?”

-04-

路昭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同事都在埋头认真工作。

她泡了杯红枣枸杞茶,放心大胆地掏出手机摸起鱼来。

点开界面,她熟门熟路地摸进自己上午一直在追的那个帖子——如何在分手后迅速地走出来?

“首先,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直面痛苦。不少人在失恋后不敢面对现实,紧拉窗帘缩在昏天黑地的房子里或闷头睡觉,或怒刷手机,或暴饮暴食,情节严重的会回头找前任痛哭挽留。记住!所有的这些,不仅伤身,而且伤自尊!你要建立一个明确的意识,就是这个人,从此与你就是陌路了!他不要你了!你可以大哭、爆哭、旋风哭,都不要紧!哭出来就好。”

路昭捂住嘴,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她继续看下去。

“第二步,哭过之后,要重建自我。失恋为什么痛苦?就是因为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个熟悉的人,更被这个人的离去打碎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看到这里,路昭不禁疯狂点头。

“所以,我们首先要建立一个全新的自我。那么这一步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停止视奸你的前任,微信拉黑,微博取关,网易云账号删掉,淘宝亲情账号也别留着!否则,你只会一遍又一遍地窥视他已经与你无关的生活,日复一日地陷在泥淖里爬不出来!”

路昭一拍大腿。

嗯,有道理。

她翻出自己各大平台的账号,取关了一波,连某视频会员都没放过,但翻到最重要的微信时,她犹豫了。

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删掉,只取消了他的聊天置顶和换掉了之前的情侣头像。

算了,放着吧,反正他会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寿终正寝。

从失落中振奋起精神,她手指一滑,继续看下去。

“第三步,拒绝自我堕落和放逐,放任自己变坏是一种对自己、对家人都很不负责的愚蠢行为,所以不要抽烟、不要酗酒,更不要轻视自己,因为空虚而急着找到下一任,送上门去给男人欺负,这不是证明自己的风采,而是自取其辱。”

“唰唰唰!”看着抽屉里的红双喜,想起昨晚在酒吧喝的那打啤酒,路昭觉得自己膝盖中箭无数。

更要命的是,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冲到陌生男人面前,无知无畏的那句“陪睡的女朋友”。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心肌梗死,恨不得当场去世。

路昭拉开抽屉,将从便利店随手买来的红双喜丢进了垃圾桶。

一篇帖子快要看到尾声时时,答主在最后,写了些推心置腹的总结。

“最后,我相信,每一段痛彻心扉的付出,都是珍贵的礼物,可能失恋中的你最后会明白,要想快速走出失恋的阴影,关键点不在于对方,而在于你自己。答主失恋已经四个月了,也一直在摸索,快要看到曙光了。最后祝各位关注此回答的朋友,能够在明白自己将永远与过去相连的同时,又能摆脱过去的枷锁,与自己达成和解。”

看到这里,路昭老泪纵横。

写得真好,每一句都像是说她自己,戳心戳肺,她将那句“每一段痛彻心扉的付出,都是珍贵的礼物”作为了自己的个性签名,她正想退出,却没想到还有最后一点没看完。

她往下一滑。

“答主对不起大家,我又回头去挽留前任了,呜呜呜……”

路昭:“……”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以呢?

这么长的帖子,几千字的内容,她偷偷摸摸追下来,结果只是欺骗她的感情?

不是说看到曙光了吗!

曙光呢?

是上帝在你面前遮了帘,忘了掀开吗?

路昭气不打一处来,最后越想越气,忍不住伸出手一捶桌子骂了句脏话。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同事项小玲敲了敲她的办公桌,朝老板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老板找你。”

路昭无语问苍天。

不是吧?这都要被抓去办公室训?

-05-

“小玲姐,”路昭捂嘴小声道,“骂脏话会不会被罚款?”

“你说什么啊?”项小玲一头雾水。

“老板找你谈工作的事,有个单子要你接一下。”

“我吗?”路昭一指自己,难以置信道,“可我才来公司一年,怎么会让我接单?”

家装设计师除了丰富的专业知识之外,其实也就是吃经验饭,这一行干得越久,品位就更加独到,想法也越多,身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像一般的设计师总共分为四大级别。

第一级别就是路昭这样的菜鸟萌新,一般要有三到五年的工作经验,当然路昭才工作一年,可她之前接了个小户型的单,客户很满意,名声打出去了,也就成了个新锐设计师,收费大概是每平方米一百到一百二十元不定。

之后的精英设计师、高端设计师到知名设计师收费标准逐渐升高,所要求的工作经验也越来越长,像知名设计师就要求有十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但赚得也多,每平方米三百到五百元不等,像S市这样的一线城市,每平方米收费六百元都是有的。

这样一想,路昭就懂了,向项小玲打听道:“是小户型吗?”

“一百八十平方米,跃式。”

路昭倒吸一口凉气,她之前只设计过六十平方米的小户型。

“那是客人预算不高?”

那也不对啊,都买得起一百八十平方米的房子了,哪里还会在乎那点儿设计费?

果然,只听项小玲道:“哪能?大爷一个。不妨告诉你,之前负责这位客户的,是江老师。”

江老师?

路昭震惊了。

江老师是他们工作室的知名设计师,在业内都很有名气,甚至给明星富豪都设计过房子。

这位客户来头不小啊!

最重要的是,江老师他都不满意,老板怎么还有信心找上她?

那只有唯一一个可能。

路昭掩口问:“那大爷,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项小玲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瞒你说,江老师被他气得,已经在准备提前退休的事了。”

路昭:“……”

江老师今年高龄四十三岁。

这位大爷,也委实是个人才。

“行了,你赶紧去吧。大爷也在办公室里头呢,你去了正好能见着。”

“好嘞。”

辞别了项小玲,路昭忧心忡忡地走向老板办公室。

“咚咚咚!”

她屈起手指敲了三下。

房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请进。”

不是她老板,肯定是那位大爷。

她推门而入,看见她家老板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男人。

当然,大爷不是指真正年逾花甲的老人,而是他们这一行,对那些有钱又事儿多的甲方的戏称。

但看到那男人的后脑勺,路昭还是不由得一怔。

主要是对方看上去很年轻,而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在房价高得吓死人的S市买房子,还是一百八十平方米,这男人不是家里有矿,就是长得帅,老婆家里有矿。

听到门口的动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头来。

路昭先是看到他在逆光下挺拔的侧脸,继而是盛着细碎光点的长睫,挺直的鼻梁,微微半张的薄唇……

所有的这些,都组成了一张眼熟的脸。

路昭愣愣地看着,嘴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我去。”

-06-

“老板,”路昭深吸一口气,尽量以一种委婉的语气劝道,“我觉得您需要再想一想。”

老板大手一挥:“不用想了,就决定是你了。”

“可我没设计过这么大的户型啊。”路昭苦了脸,“而且,我才来公司一年,经验也不够,公司有很多优秀设计师,可能比我更适合这位客户。”

“路昭!”老板正色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路昭不由得挺直了腰。

“你虽然不一定是公司里履历最高、文凭最好、经验最丰富、能力最出众的设计师,但——”老板以目光给予她充分肯定,“你一定是全公司脾气最好的设计师。”

路昭:“……”

“你看看啊,你上一个客户,那么……”

作为一个老板,她也不好在职员面前说客户的不好,只得言辞含糊地道:“那么的……啊哈,是吧?最后你不也得到他们的高度评价了?”

“而且,”老板皱了皱眉,“你说说你,那么贬低自己做什么?你也是S大建筑系的高才生,大学里也一直在我们工作室实习,真要说起来,经验也不比江老师他们差了,你慌什么?”

老板,你突然给我扣这么大一顶高帽,我受不起啊!路昭快要哭了,诚惶诚恐道:“老板,感谢您的赏识,可我觉得我真的不行啊,您要不再考虑一下别的人?”

“考虑什么考虑,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老板……”

“哎呀,”老板满脸不耐烦道,“你只管放心大胆地上。年轻人,这么瞻前顾后做什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是,”路昭瑟瑟发抖,“我还不是士兵,顶多算个预备役啊。”

“路昭,你这么抗拒,让我不禁怀疑——”老板狐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打在她的身上,“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儿?”

“没有。”路昭立即道。

“我说呢,”老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刚见面不还叫人‘大爷’了嘛。”

路昭:“……”

她那是看到熟人了一时太过惊讶嘴瓢了好吗!

也不是熟人,而是一个见证过她此生最丢脸一幕的男人。

更可气的是,在她嘴瓢之后,那位叫“闻铮”的男人带着眼底的疑惑,轻轻地“嗯”了一声,脸都不红地应下了她那句“大爷”。

路昭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现在没事了吧?出去干活儿吧。”

路昭磨磨叽叽:“老板……”

老板以一句精辟之语堵死了路昭接下来所有的话。只见她轻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道:“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路昭:“……”

是在下输了。

路昭丢盔弃甲地逃走后,项小玲闯进了办公室。

她带着一半八卦一半担忧地问道:“老板,让路昭这个新手负责这么大的项目,真的行吗?”

老板盯着面前的电脑目不斜视:“她不行也得行。”

因为闻铮点名要了她。

这位年度奇葩客户将他们公司所有高级设计师都得罪了个遍,她没办法,只得将公司所有设计师的履历表都呈给他供他选择。

原本按照他的预算,匹配的都是高端设计师,但这位客户在将职员表翻了个遍之后,看到路昭那张红底证件照,愣是像做数学卷子那样,认真看了半晌,最后神奇一指——

“我要她。”

饶是她委婉告知他路昭才来公司没多久,可能各方面都达不到他的要求。

他也只“噢”了一声:“看上去是挺小的。”

小?什么小?年纪吗?

可她现在说的是路昭的工作能力啊。

她正在犹豫还要不要进一步劝说时,就听见面前这位客户懒洋洋的嗓音传来——

“没事,我就要她。”